爷爷在天上

直子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棵大大的榆钱树。

可能她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它就有那么大了？谁又知道呢，这不重要。

可能榆钱树上系的秋千还在吧？她这么想着。毕竟那颗树太大了，人们不会舍得动它，包括秋千。

直子特别喜欢荡秋千，虽然每每荡起的瞬间她总是害怕得死死抓住绳子，可还是央求着身后的爷爷推高些，再推高些。就像她还是小婴儿那样，将她举起，高些，再高些。

“它或许就是那颗禁果树呢？虽然它没有结出红彤彤的果子。”

直子把那看成乐园，孩童的乐园。像极了伊甸园那样快活。屋子后头是竹林，一大片竹林，里头有她和爷爷堆的小石头桌。秋那只傻乎乎的大狗最爱趴在她脚边睡觉，直子总是唤着：“秋，秋，走！”忘记说的是，屋前的山茶花总是开的那么盛，树边会围着很多很多的蜜蜂。

爷爷在清晨早早的就把直子叫醒了。爷爷递给直子又细又长的吸管，半蹲在花前，对着花蕊吸里头的蜜。很甜！直子笑着回望爷爷，爷爷也笑，皱纹和眼角都揉在了一起。

“树上会有切西亚（切西亚：伊甸园的那条蛇）吗？我很怕她，因为树那么高，我够不着，也摘不到果子，她不会咬我吧？”直子嘟囔着，泪眼婆娑的望着爷爷。爷爷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爷爷有一个弯弯的鼻子，爷爷有一双暖暖的手，爷爷那么高，爷爷一定什么都知道！

“不，直子，不用怕她，切西亚不会伤害直子的，爷爷会用竹竿把她打下来，告诉她要离直子远一些，再远一些！”

直子很相信爷爷，用手拉着爷爷的衣角，靠得很近很近。爷爷一只手将她抱起，一只手将秋千系在树干上。

“直子喜欢秋千？”

“因为公园里也有。”

“爷爷每天都可以陪直子玩一会儿。”

“那爷爷会把直子推得很高很高吗？”

“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像爷爷一样高，切西亚就不会伤害爷爷了，直子也可以用竹竿把她打下来，告诉她离爷爷远一些，再远一些！”

“直子会长得比爷爷还高。”

爷爷还会生火，虽然爷爷没有宙斯那样的超能力。但直子每次见到那蹭蹭上窜的火苗，眼里就会发亮，心更亮一些。

爷爷做的秋刀鱼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秋刀鱼。直子一直这么觉得。

爷爷把便当包好，轻轻放在直子的书包里。

爷爷把柴砍好，轻轻放在墙壁边上。

爷爷带着直子，在竹林里练太极。直子每次都站不稳，爷爷会扶着她。

爷爷这么高，一定什么都知道。

可爷爷怎么会摔倒呢？就在榆钱树下，竹子林外，茶花树旁，瓦色的屋檐下，秋一直叫一直叫，恨不得挣开那锁得死死的铁链。直子还在学校，直子什么都不知道。

妈妈从城市里赶回家，她一定路过了那个公园，一定看到了那些秋千，可妈妈会把直子推得比爷爷还高吗？直子什么都不知道。

………

爷爷坐在床上傻笑。直子凑上前去，眨巴着眼睛看着爷爷。

“爷爷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马上就可以啦直子。等你学会生火，学会做秋刀鱼，学会自己穿过小路去上学，等你长得比爷爷还高…”

直子觉得没什么难的。

………

直子还是上学，放学，可她再也没坐过秋千，什么时候才能长得比爷爷还高呢？她已经学会了生火，学会了做秋刀鱼，学会了一个人穿过小路上学…

直子和妈妈去看望爷爷，爷爷将她叫到跟前，亲吻了她的脸颊。

“爷爷快回来了吗？”

“快啦，就快啦！”

直子点点头，用力抱了抱爷爷，爷爷笑了，皱纹和眼角揉成一堆。

………

大人们都站在地坪上，刚开始谁也没注意到直子。怎么会变成这样？直子的乐园，爷爷的乐园，全被些混乱所取代了？直子觉得很吵，不知道他们在争辩些什么，直子只想快点见到爷爷。

好一会儿妈妈按着直子跪下。直子一抬头，就看见爷爷睡在一只大大的盒子里，那盒子比爷爷还大！

直子想要站起来，却看到妈妈在哭，大家都在哭，乐园也在哭…直子刚从学校回来，直子什么也不知道…

爷爷怎么了？他在睡着之前有没有想直子？反正直子特别想爷爷…

直子被妈妈接到了城市，那里有很多的公园，很多的秋千。

“妈妈能把直子推得高些吗？”

“那样直子会摔着的。”

于是直子再也没坐过秋千。

城市里没有榆钱树，没有山茶花，没有竹子林，更没有爷爷。

爷爷去哪了？

爷爷一定是去了天上，我想宙斯一定见过爷爷，爷爷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一个弯弯的鼻子，一双暖暖的手，笑起来皱纹和眼角揉成一堆。或许爷爷还会遇到切西亚，爷爷会用竹竿把她打下来，告诉她离直子远一些。或许宙斯还会和爷爷比赛生火，比赛做秋刀鱼，爷爷一定会赢，因为爷爷什么都知道。

直子一直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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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我的现实生活改编。

我的爷爷叫成阳寿，因为心梗去世。

没有来得及去看爷爷最后一眼，是我最大的遗憾，从此以后，不再会有遗憾。

生若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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