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天的风每一次都来得及时,吹起两人乌发,也像是有个人在感谢他们,半个时辰后两人转身,看到了从东瀛回来的金子贤。
他还是穿着金星雪浪袍,面容并没有变化。“江宗主,大公子好久不见。”
江澄拜道:“子贤先生安好。”
“好不好的,也就那样吧。”金子贤看向坟墓,不知为何蹲在地上,苦笑着“阿瑶看着聪明,其实傻得很,历来仙督就没有一个结局是好的,哪怕如日中天的温家也不能免俗,阿瑶不信,最后也就这样了。”
姜白:“先生节哀。”
“好,江宗主,薛青正在莲花坞等候,许多事情我只能找你们,希望不会太唐突。”
“先生言重了”
魏无羡回到静室后追问王曳是谁,蓝忘机扭捏老半天才道:“王曳原是秣陵苏氏一名女修,也是一个鬼修,魏婴,她很像你。”
“像我?还是个鬼修,没被江澄抓回去吧。”
蓝忘机:“并没有,你们总说苏涉学我,我也曾想过我与苏涉相同的地方,如果有那就是我们都很喜欢这个姑娘。”
魏无羡:“苏涉?你们两个为何喜欢她,就因为她像我。”
“苏涉待王曳如同江澄待文言,莫玄羽的容貌像你,而她更多的是性格像你,你们一样活泼,一样爱说话。王曳一出现苏涉就将她送到金陵台,以求得到金光瑶重用,只可惜她是鬼修,最后也被金光瑶送到莲花坞,后来死了。”
“江澄为什么要杀她”
蓝忘机摇头:“不知道,但苏涉并未因此恨上江澄,他觉得王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澄,苏涉因为王曳的死颓废一阵,但并未因此责怪江氏。”
魏无羡:“为了江澄,最后被江澄所杀,那江澄知道吗。”
“忘记了,江澄不记得有这个人。”
“蓝湛,这个王曳到底为什么要帮江澄,为什么会死在江澄手上。”
蓝忘机:“我不擅长与女子相处,很多疑问都不能问出,但他觉得鬼道无错,江澄杀鬼修也没错,她曾说江澄是最适合修习鬼道的人,如果将来有什么需要鬼修的地方,就可以让江澄当鬼修。”
“她疯了吧”
“可能江澄也这样以为,但苏涉不肯跟我多说,我查了许久,也没能查到什么时候。很多时候,我觉得我比你更在意江澄的态度,就像我希望你们能和好如初,也希望他对待王曳可以像对待文言那样,但都……”蓝忘机说着神色暗淡“江澄脾气,风风火火的谁见了都怕,我问不出来。”
“蓝湛,我跟江澄并不能和好如初,就算我想,我也不能逼他去不在意师姐的死,不想让他为难。你说的王曳无辜也好,不无辜也罢,我都不想用这件事情去追究江澄什么。”
蓝忘机:“我知道,但他忘记王曳,将来也会忘记你。”
魏无羡:“无所谓了,江家招收门生的标准每一项都避开我,要说江澄不恨我,有谁会信啊。何况江家如今也不需要我做什么,真的是没有办法,我还是和你夜猎,少去碍他的眼。”
话虽然这么说,但两人还是去清河找聂怀桑。
聂怀桑倒是客气又是倒茶又是拿点心,看起来不装傻,特别随和。
“仙督大喜,还没来得及恭贺。”
聂怀桑听他揶揄也不准备说回去,淡淡道:“喜从何来,当仙督吗,我不觉得这是好事。”
蓝忘机:“仙督,江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含光君想问什么就问吧,但凡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二位,毕竟二位帮了我大忙。”
魏无羡:“好说,多年前江澄杀了一个鬼修,名叫王曳。”
“又是她”聂怀桑捂了耳朵“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这么说你都知道。”
聂怀桑点头“颍川王氏嫡女,温若寒外孙女,金氏外臣主人,文言旧主,秣陵苏氏女修,一个鬼修。就这样”
“温若寒……外孙女,怎么没听说过,金氏外臣又是什么东西,还有文言,都什么乱七八糟。”魏无羡更昏头,温家还有活的人。
聂怀桑:“这些你们不用管,含光君,几年前的奇花案还记得吧。”
含光君看了魏无羡一眼“奇花案?死了很多人。”
“对啊,死了很多人的那次,都是金氏外臣,也就是王曳的手下,当年王曳死的时候留给金光瑶的,不过他蠢,这么多人死都掀不起一点浪花,对了,魏兄,你有一个师弟也是那时候死的。”
魏无羡:“师弟,除了江澄我还有其他师弟?”
蓝忘机:“有,叫江树。”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魏无羡疑惑,聂怀桑道:“所以你们还要问下去吗。”
魏无羡:“为何不查清楚。”
聂怀桑:“那我就不说了,江宗主知道的更多,以你们的关系,问个事情也不难。”
聂仙督后来几天心血来潮,拿着桌上一封信以后来到云萍,正是金光瑶和自家兄长下葬之处。金子贤恭候多时,见他来匆匆行礼。
“仙督还是来了,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愿意看到我这个人了,考虑得怎么样,我提的条件”
“我想确认一件事情,金光瑶到底为什么要死。”若是曾经,聂怀桑会认为金光瑶是被自己弄死的,但知晓奇花案以来,一切都不大一样。
把后事安排得如此全乎,只怕早有离世之意,但他不大懂,金氏外臣跟金光瑶并没有直接联系,就算死去金家实力在外人看来也没有减少,聂怀桑的意识里,金光瑶并不会脆弱到因为一群下属的死而放弃生存机会。
但金子贤告诉他,奇花案后,文言举江氏之力仍然不能让金光瑶留下来,如今棺中之魂破碎不堪。
“聂宗主,你有你的原因,我只希望奇花案从始至终你都没有参与。”
“此事我毫不知情。”
金子贤笑了笑“这几天我一直住在云萍,就待在这里,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聂怀桑:“什么事”
“天下苍生与我无关,我跟着王曳跟着阿瑶,用苍生做为借口。但苍生于我而言,本身就没有意义,要说有意义的,那就是跟在他们身边做的每一件事情。”金子贤坐在地上“聂宗主,我不怪你,也不怪含光君或者是夷陵老祖,即便是仙门百家我也没什么好恨的。”
聂怀桑:“那你恨什么”
金子贤低头,缓缓躺在地上道“我恨死在奇花案的人,为什么要死,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回不来,就这样吧。”
“你还好吧”聂怀桑扶起他,只见金子贤面色苍白,等魏无羡和蓝忘机来时,他已经断了气。
“他这是……自尽”蓝忘机一看就看出来,聂怀桑点头“二位,江宗主在停川,你们帮我传句话。”
魏无羡:“何事”
“停川的事情办完最起码也得一两个月时间,请二位去绊住江宗主,等金子贤丧期一过,再让他回来。”
两人不懂,他解释:“文言先生跟金子贤相识,我送他去义城,至于江宗主,我有很多事情麻烦他,所以……魏先生,求你了。”
没有人知道金子贤为什么死,大多数人猜测他畏罪自尽,聂怀桑错过太多事情,他因仇恨蒙蔽双眼,不知道金光瑶真正死亡原因,如今发觉却晚了,金光瑶当然该死,但他不应该死那么早。
义城随时随地都是白布飘扬,香纸焚烧的火烟久久不散,似云雾缭绕城中。文言从烟雾中走出,走到眼前,摸了金子贤苍白的脸。
冷静道:“凉了,哈哈。”
“又走一个”文言眼中含泪,却是笑着说话“仙督,麻烦你了。”
聂怀桑感到无力,不是因为走得太久,而是因为文言身上悲伤太过深沉,一个人的气质随着年月改变,而文言身上就是一重又一重的哀伤。
只见文言熟练的到庄子上抬回棺材,又从城中找出一件寿衣,在聂怀桑的帮忙下穿上,然后抬进棺材里。金子贤得金家容颜,细细看来他和文言有几分相似。文言摸他额头,眼泪一滴滴掉在寿衣上“子贤,慢走啊。”
“文先生,节哀。”聂怀桑不知如何安慰。
“仙督,你怎么不走。”
聂怀桑摇头:“文先生,请告诉我奇花案的真相。”
“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反正人都死了。”文言回答。而后盖上棺,拿上锤子准备封棺,两人颤抖得厉害,聂怀桑看不下去,一把夺过锤子。
文言顺势滑落在地上,头靠在棺材上。聂怀桑立即扶他,谁知文言拒绝“仙督,我没事,都习惯了。”
“走的人多了,我也就习惯了,不妨事。”
停川
新修瞭望台
一排排金家修士规规矩矩排在面前,无一例外的都不说话,但对江澄依然恭敬,当然金家修士鲜少不讨厌他,但是这些金光瑶留下来的人不一样。但现在他们穿上江家服饰,看起来就跟江家修士没分别。
为首薛青上前道:“江宗主,还有什么吩咐。”
“谈不上吩咐,就是金家那边你们要不要回去。”
薛青:“子贤先生已经为我们做好打算,不回金氏也能继续修建瞭望台,这些年在东瀛做点生意,钱也够,但我们需要修建瞭望台的许可还请江宗主帮忙。”
江澄耳朵尖,老远就听到蓝忘机御剑的声音,随即让薛青等人装作忙碌样子,自己躲回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