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后座上，肖战特意离王一博远了一点，他伸手按下窗户，任夜风散着自己身上的酒味，其实他就只喝了两三杯，但是顾忌着身边还有个小孩，便想着还是散散酒比较好。
王一博瞥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尚战，自己的滑板还在他手里，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光影从青年的镜片上划过颜色各异的线条，隐去了他脸上的表情。
肖战身上那股不知名的木质香混杂着极淡的酒味肆意萦绕在车厢内，飘进少年的鼻息，令人无处可躲。
王一博开口，“你刚在will?”
肖战倚着靠背盯着窗外，回了个“嗯。”
“那你……”
“舞跳的不错。”
肖战说完后，旁边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代驾司机甚至多瞄了几眼后视镜。
少年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右耳的耳坠，他本来想试探他，没想到这人就跟看穿了他一样，直接挑明了。
王一博从刚刚开始就觉得今天的青年有点不一样，但是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同，如果非要说的话，可能是喝了酒气质跟之前不太一样，他头一次有点怵肖战。
王一博本来以为他还会再说些什么，结果他一路都没再提夜店跳舞的事情。
直到到了家门口，肖战才将滑板还给了男孩，却发现少年眼里带着一点微微的忐忑，头一次，那双永远骄傲的眼眸里生出了一点不同的光泽。难道是秘密又被发现了，怕自己打小报告？“我不会告家长的，别担心。”肖战忍不住笑道，“我没那么刻板吧。”
王一博盯着他不说话，耳坠在路灯下闪过细细的一抹光亮。
“但是，未成年不能饮酒。”肖战忽然变了声调，“我猜你不会。”
王一博松了口气，正视肖战，“嗯，不会，没喝过。”
还挺老实。肖战满意的点点头，放他进屋。此时已经凌晨十二点了，王一博回到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今天玩的太疯了明天要上课，他的东西都还没整理。虽然他不上心学习，但他也不是放弃学习，学校的规章制度他不会去以身试法。
爷爷只跟他订过一条规定：假期你怎么疯都可以，只要你开心，你去游长江他都不拦你，但是开学就必须要有学生的样子。这条王一博一直记在心里，所以他假期再怎么染头发跳舞打耳洞，开学后也会规规矩矩的染回黑色摘下耳钉，穿好校服去上学。
男孩的文具被他胡乱塞进包里，领书的那天他就将所有书都放在了高二新班级里，一本也没带回来。一根中性笔从桌上掉落，滚向了落池窗旁，王一博弯腰去捡，却发现了坐在院子里根本没进屋的肖战。
青年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抽烟，衬衣扣子被解开到第三颗，露出了里面大片的皮肤。从自己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了，这期间他似乎一直都坐在那儿抽烟。
他好像有心事，但是关我什么事，王一博捡起笔拉上窗帘往备睡觉。
肖战摘下眼镜，想到今天李赫提到的小孩，算起来，他应该是跟王一博差不多的年纪才对。自己确实很久没回过C市了，不知道那片地方是不是已经被拆了，想到这儿，肖战碾灭了烟头，揉着自己眉心站起来往备回屋。
哪天有空可以去那儿看看，兴许还能遇见，他想。
早上七点，王一博溜达着下楼，正巧撞上跑步回来的肖战。
“我还以为我待会得在客厅里拿着喇叭喊你起床。”肖战摘下自己的运动头带，“陈姨明天回来，我刚做了三明治，杯里还有牛奶。”
本来以为没有早饭的男孩刚想出门，听到这话又转身拐进了厨房。
“你今天去一中吗？”
破天荒第一次，王一博主动开口问肖战的事。青年握着咖啡壶的手一顿，“怎么？”
王一博咬着三明治回道，“你别跟人提你认识我。”
肖战乐了，笑的合不拢嘴，又正襟危坐的理了理自己的白衬衫，“我的长相很让你丢人吗小朋友？”
想到学校里的某些人，王一博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在麻烦没来之前就解决它。
“总之，别说认识我。”
“嗯。”肖战点头，“可以啊，没问题。”他本来还想开车跟男孩一起去学校，现在一想便算了。
七点二十，程柯的大噪门准时在院子里响起，王一博去洗手，肖战则是打开了玄关门。
“小朋友们好。”青年走出门，友好的打了声招呼，将两个苹果递上去，“一人一个。”
看到眼前英俊又温柔的青年，程柯和谷扬俱是一惊，在得知自己没有走错路时，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吐出两个字，“好帅！”
王一博刚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内心腹谦，喊，管谁都喊小朋友。他还没开口，便被两个友人一人一胳膊夹在中间拖出了院子。
已经离家很远的时候，程柯猛地一跃，攀上了王一博肩头，少年跟跄了一下也没扔他下去。程柯变本加厉，“你哥太帅了！！！”
王一博将人扔下了肩头，“不是我哥。”
“那是什么？人家比你大六岁，不是哥是什么？”谷扬啃着苹果说的头头是道。
“叫名字就行。”王一博反驳道。
“他名字叫啥？”
“肖战。”
“奥！”程柯和谷扬对视一眼，贱贱的同时出声，“战哥！”
王一博照常坐在了倒数第一排，那里已经快成他的专座了，程柯和谷扬将书包扔在前一排，暗骂自己猜拳又输了的事实。
王一博变得孤僻又冷漠是从初中开始的，所以从那会儿起他便开学自觉坐到最后一排，他不影响同学，上课也会认真听一听，很多皮孩子坐最后一排是为了课中偷溜出去方便，但是王一博从来没有过，久而久之老师们也默认了那里是他的座位，只是偶有像程柯谷扬这种想坐最后一排的，靠猜拳来获取座位资格，然而从来没赢过。王一博快速扫了一眼手中的新课表，第一节英语，第二节语文.....周二下午第二节，果然有一节美术课。
“我的天！”程柯像发现了新大陆，“咱们有美术课了！！感天动池！”
刚刚吵闹的班级在程柯的一声嚎叫中陷入了寂静，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看最后一排的角落。谷扬翻了个白眼，王一博伸脚踹了他屁股。
“安静点！”
“哦。”程柯揉着屁股委屈。
刚开学雅免很多人没有调节好生物钟，比如王一博，第一节课一直昏昏沉沉，他无奈打开了窗户和教室后门，有秋风卷进来吹起了书页，凉爽的缓解了他的头晕。
他抬眼看了看前头，谷扬照例开学第一天翻各科课本，此时他已经翻完了物理和历史，而程柯，他又开始在笔记本上写那些酸溜溜的文字了。王一博翻了翻课本，估计第一课又要讲很久。少年瞥一眼讲台上激情四射的语文老师，懒懒的靠在墙壁上，目光溜出了教室。
阳光从白杨树细碎的叶片缝隙里洒下来，给走廊坠上了无数星星点点的光斑，秋风适时的吹拂而过，那些耀眼的光点便细细簌簌的抖动起来，充满生机。
“这就是我们的高二年级，你们...…”
有细小的说语声传了过来，王一博直起身望了一眼，发现年级主任正带着几个人站在教室前门。这个年级主任话可真多啊，肖战刚跑了个神，余光便督到了一个鬼鬼崇崇的脑袋。
目光在微风与阳光里相撞。
男孩穿着校服外套，拉链拉开露出里面的白短袖，手里握着笔，目光却坦坦荡荡的落在这边。青年则是稍显正式的白衬衫，他今天没戴眼镜。对视几秒之后，是肖战先破功，笑了。
今早出门的时候王一博把校服外套拎在手上，没穿，这会儿撞到面前了，肖战觉得好玩，能把丑丑的白蓝配色运动校服也穿的酷酷的小孩不多见。
男孩瞪了他一眼，结果手一松，“啪”笔掉了。在大家此时都埋头记笔记的时候，教室里出奇的安静，落笔的声音惊动了老师，抬头就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学生在发呆。
“王一博！”语文老师出声点名。
王一博回过神，脸上的茫然激起了老师的火气。“站起来！读第三段！”
谷扬偷偷转过身，指着课本的第三段，做着口型，“‘不一时，只见三个奶嬷嬷并…...’”王一博赶紧找到位置，捧着课本读的结结巴巴。年级主任看到这边有学生读课文，便领着肖战几个刚来的美术老师驻足观赏了一会儿。
王一博却越读越磕绊，“‘第一个肌肤微丰，合中身材.’”
这篇课文后来成了王一博终身不忘的一篇，并且让曹雪芹深刻埋进了自己的记忆深处。
原来平时冷漠的男孩在学校里竟然是这样的，这种反差让人很难和夜店里张扬傲然的舞者以及那个酷酷的摩托车少年放在一起，谁能想象到，他们竟然出自同一个灵魂。但是，王一博小朋友本来就很特别，所以肖战并没有过多惊讶，只是觉得非常有趣。
青年唇角扬着笑，跟在年级主任身后与磕绊读课文的男孩擦肩而过。
他记得那天天高云淡，以及少年略带窘迫的神色。
这天晚些时候，让王一博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们知道吗！新来的美术老师有个叫肖战的，长得巨帅！笑起来特别好看！”
“哎呀知道知道！今天和年级主任一起转来着！”
程柯路过女生群，手插兜酷酷的丢下一句，“哦，那王一博他战哥。”
全场陷入诡异的寂静，所有人向最后一排投来目光。
少年冷漠迎视，内心抓狂。
末了，丢下两个字，“不熟。”
谷扬叹了口气，程柯你还是自己多保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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