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从办公室出来后,像是掐准了时候似的,手机里响起一声短暂的消息提示音。
看清微信上的备注和发送的信息时,严浩翔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因为刘耀文给他发微信说【你在哪?】
严浩翔甚至都来不及回一句什么话就跟严妈打了个招呼跑了出去,再回神时就已经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刘耀文一抬头,就看见了严浩翔还在喘气的面容。他的视线不由分说地移到了严浩翔的左臂,那里的白色绷带此时在刘耀文看来是如此的扎眼,可明明扎眼,他却并不想移开。
严浩翔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因为他的目光也全在刘耀文身上,嘴角的伤口、脸上的纱布、后背的绷带…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以前一个不是这么自负的人的,可他一看刘耀文身上的伤口,中午的记忆就好像被人不管不顾地全数往他脑子里塞,让他后悔,让他痛苦,让他自责。
“翔哥,”刘耀文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严浩翔缠满绷带的左臂,记忆里那一条长长的血线又浮现在他的脑海,禁不住让他声音都失了调,“手臂,疼吗?”
“…疼。”他嘴唇轻颤,过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个字。
这个问题前不久有四个人问过他,他每次都回答的是“不疼”,但面对刘耀文,他好像注定说不了谎,所以他说“疼”。
真的,缝针的时候可疼了,医生说不打麻药就缝针是八级疼痛,可他没喊过一句疼。
但是就在刚刚,刘耀文轻轻一句“疼吗?”就令他的满心城甲轰然倒塌,让他实话实说了一句“疼。”
可他不知道的是,刘耀文比他更疼,不是身体上的,是心理上的,如此抽象的疼。
刘耀文突然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他,好多好多话想和他说,但是这些话到了嘴边他才发现,他想说的根本就不是心里那些不足轻重的问题,他连自己到底想说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者说,喉咙痛得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交换着视线,两个人都在暗戳戳地心疼着对方,他们却并不知道。
“翔哥,我可以抱你吗?”
刘耀文话音刚落,一阵风就拂过他的耳畔,紧接着一个温暖的胸膛隔着衣料轻轻覆了上来。
鼻息间尽是淡淡的发香,刘耀文只觉得安心极了。
“…给你抱。”严浩翔缓缓说道。性感沙哑的烟嗓在两人以厘米计算的距离内轻轻响起,宛若一泉白水,静静地淌进了刘耀文的耳朵里。
不知道怎么的,刘耀文突然感觉眼睛涩涩的,眼前的东西也逐渐模糊,看不真切了。
他脸上有液体滑落,拉了长长一条透明的线,在下颌骨停留片刻便滴落在衣服上,晶莹的液体沾湿了两人的衣服,深色的痕迹显得格格不入。
严浩翔自然感觉到了他的泪,还清楚地感觉到刘耀文的身体在颤抖,不停有温热的液体淌下,那双环着他的手臂都在落泪的那一瞬间紧了紧。
他只觉得心里发苦,心脏像是被谁剖开了一道裂缝,连流的血都是苦的。他只能哽着一副嗓子在刘耀文耳边说着安慰的话。
“别哭,脸上有伤。”
“乖啊,不哭了好不好?”
但安慰好像只能起到反作用,刘耀文的泪流得更厉害了,好像要把前几年没流的泪一并流出来,晶莹的泪珠跟不要钱似的涌出眼眶。
他哭得无声,如果不看止不住的眼泪和脆弱颤抖的肩膀,可能根本发现不了他在哭。
严浩翔以为他是眼泪浸到了伤口疼得厉害,心急之下伸出手捧上了刘耀文的脸,皱着一对眉满脸担心地询问:“伤口很疼吗?我给你叫医生好不好?疼你就说出来,啊?”
“不疼,不疼…”刘耀文嘴里一直重复着,像个哭地语无伦次的小孩一样。
刘耀文不想让严浩翔一直看他哭,所以忙用未扎针的左手去抹脸上的泪痕,脸上的抹完了又去抹眼角旁的。
看他胡乱抹眼泪的动作,严浩翔觉得心里某一处地方突然塌陷了下去,盛了满地的苦中药。
“翔哥,我其实不爱哭的,真的我不骗你,但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很想流眼泪…”刘耀文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严浩翔,睫毛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泪珠。
我害怕你出事,我怕你疼,可你片刻的温情真的好致命,所以我控制不住眼泪,控制不住喜欢你的心。
我疼你所疼,故而眼泪只为你流。
严浩翔现在真的听不得刘耀文开口说话,他一开口,心里的裂缝就又开始淌血。
自责后悔的海浪快把严浩翔淹死在里面了。
“我知道,我知道。”严浩翔又重新搂住了刘耀文,语气里是自己也尚未察觉的担忧,“一会儿伤口该疼了,你说你万一留疤了可怎么办?”
“我不是疤痕体质,应该不会留疤。”刘耀文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纱布,已经湿了大片,吸饱了眼泪。
他情绪变化快,这时候已经可以反过来安慰严浩翔了,“万一要是留疤了也没什么,疤痕是男人的象征。”
严浩翔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声音低哑的像是踩在了沙滩上,“对不起。”
“翔哥,这个拥抱是叫‘对不起’吗?”
“不,”严浩翔坐起来看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小括弧在他的脸上若隐若现,“这个拥抱叫…‘谢谢你’。”
—
丁程鑫早在文妈来之前就拄着手杖出了病房,他头上的纱布还没有拆,右侧小腿和脚踝也骨折了,走起路来颇有一种身残志坚的倔强。
他拒绝了护士姐姐的搀扶,一路来到林荫路,找了个长椅坐下,把脖子上挂着的有线耳机给戴上。
音乐在耳机里流淌,丁程鑫感觉心情顿时愉悦了许多,忍不住跟着音乐摇头晃脑起来。
他来这并不单单是为了听音乐,还因为这条林荫路是进医院住院部的必经之路,他是来等某个人的。
马嘉祺说喜欢他的第二天早上,就是刘耀文严浩翔从D区回来的那一天早上,他在经过一个晚上的消化和思考后,终于向马嘉祺吐露了心声。
记得当时他还很不安地又问了一遍马嘉祺,到底是不是喜欢他。
然后马嘉祺说是,还说很喜欢。
“我们练艾吧。”「别问,问就是为了过审」丁程鑫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当时的语气,非常肯定,没有什么犹豫——毕竟是深思熟虑了一晚上的结果。
马嘉祺像是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阿程你说什么?”
“我说,马嘉祺,我们谭练艾吧!”
“…阿程,你说真的?”
被马嘉祺眼神里的闪烁与反复探求给挫到心脏,丁程鑫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几个字一顿地说着:“真的。马嘉祺,我想了一晚上,我发现我喜欢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心脏就已经喜欢上你了。所以我想跟你谭练艾,你愿意吗?”
“愿意,我们谭练艾。”马嘉祺眼里不知不觉已经积了泪,最后还是没有落下。
他们的正式恋爱,以一句“我们恋ai吧”和一个温情的稳「这个也是」开始。
丁程鑫还在回味着那个充满爱抚与喜悦的稳,没注意到某人的靠近。直到耳机被抢走了一只,丁程鑫才猛地抬头看过去。
“听什么呢这么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