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设定来自于朋友,灵感来源最近看到的一篇新闻,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枉死之人,灵魂永远得不到安息,他会困在此地,循环死亡。”
如果你被困在时间循环,且死亡也不能终止循环,那么你会在这无限重复的一天中……
做些什么?
[壹]
我发现,我陷入了循环。
起初,我以为这是做梦,是我结束了操蛋的一天后上天给予我的奖励,是我暗示大脑换来的安慰。
于是最开始我没有去公司,也就没有得到公司裁员解雇的通知。我把这荒诞的事情当成梦,在梦里醉生梦死,用我的积蓄去高档场所消费。
我的老板给我打电话,怒气冲冲地问我:“为什么不来上班!你旷工了你知道吗!你是不想干了吗?”
当时,我正在泡私人温泉,按摩师在给我按摩肌肉,或许是太过放松,或许是因为我当这是梦,所以我做了无数次幻想中所做出的事。
我对老板说:“***,老子不干了,老子的工资你留着当棺材本吧!”
我第一次这么硬气,我甚至没有去听老板的咒骂声,抬手把手机抛到泉水中,手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入水中。
“三分!”
我把手机当成篮球,砸破了平静的水面,荡起涟漪,复又平静。
我疲惫地闭上眼,享受着按摩。
[贰]
人是一种很爱后悔的生物,很快,我就为我的冲动感到了后悔。
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没有手机我甚至无法离开这家私人汤池。因为我习惯了手机支付,并且我没有带卡。
“你们能给我买一个手机吗?我可以一起支付给你们。”
我跟经理协商。
经理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温和。
经理说:“先生,你看我很好骗是吗?”
啊,也是,谁会无缘无故把手机丢到水里,然后又说自己没有钱支付?
我无法解释这种行为,我当时依旧把这当作梦,并且在心里唾骂:真是糟糕的梦。
经理提议:“要不然您把您家人喊来支付吧。”
我的家人……
我想了想,在这个城市里,我只有一个家人,我的妻子。或许也不可以称为家人,我们很早就离婚了,我们现在只是被迫住在一起的房客。
[肆]
我的妻子在驾驶座上抽烟,没开窗,烟雾弥在车里,让我恍惚认为罩了一层雾。
妻子问我:“为什么有钱来这个地方?”
我无法作答,只是愣愣地看着妻子,动了动唇。
妻子放弃了,她说:“算了,这是你的自由,等再过段时间,我就会跟家里坦白我们离婚这件事,到时候我就搬出去。”
我想说,不用,我的房子也是你的房子,你不用离开。
但我一张嘴,却说:“刚才那个多少钱,我还你。”
妻子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用了。”
“你和我的账,哪那么容易算清。”
“所以还是不用了。”
[伍]
真是糟糕的梦。
睡前,我这么想。
[陆]
“前面堵车了,小伙子,你要是快迟到了,不如跑过去吧,这堵车能堵好一会儿呢!”
我刚睁开眼,就听到这句话。
我的意识瞬间清醒。
我愕然地看着周围的环境,看向驾驶座上的光头司机,心脏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我瞪大了眼睛,颤抖地打开手机,看清手机上日期时间,我的心脏跳的更猛烈了,像是随时要突破皮肉,跳出来。
又是这个场景。
又是这个场景。
这是梦吗?
还是刚才的那一切才是梦。
到底谁他妈才是梦!
电话响起,是老板。
我死盯着手机好一会儿,在司机的劝说下接了电话。
这都几点了。
“这都几点了!”
你还不来?
“你还不来!”
你不想干了是吗!
“你不想干了是吗!”
恍若晴天霹雳,每一句话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样。
我又看了眼时间。
七点整。
距离八点还有一小时。
“我不干了。”
我平静地挂断电话,跟司机说:“师傅,没事,多等一会儿没关系。”
[柒]
天黑了。
司机把我送回家。
我平静地付了四位数的车费。
司机说:“要不然我给你抹个零吧,咱俩聊了一天了,也算聊得来。”
我说:“不用了,师傅,抹不抹零好像没什么区别。”
司机说:“小伙子,你真奇怪,我从来没见过包出租车绕着市里转一天的人。”
我说:“偶尔过过慢生活。”
我骗人的。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去做什么。
但我不想重复这一天。
[八]
我的妻子还没回家。
我给她发消息,她回我:“我跟朋友去酒吧了,回去要好晚了,你自己弄着吃吧。”
我说:好。
【已读】
没有回信。
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妻子,在明天,或者今天。
睡前我这么想。
[玖]
“前面堵车了,小伙子,你要是快迟到了,不如跑过去吧,这堵车能堵好一会儿呢!”
再一次。
我睁开眼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掩着面哭了出来。
这是上帝给我的礼物吗?
永不损耗的钱,永不损耗的时间。
电话响起,我在司机无措的安慰声中接听了电话。
在老板再一次重复了他那段话后,我抽泣道:“老板,有句话我一直想说。”
老板:“?”
我:“其实你挺讨厌的,克扣工资谁都没你厉害,抓迟到谁都没你积极,八点上班,你七点就开始抓人了…”
老板:“你什么意思!你…”
我:“老板,你听我说完,虽然你很讨厌,但是你也很可怜。”
老板:“我可怜?”
我抽抽鼻子,说:“我前两天听说你老婆出轨了,还是和三个男的,老板你挺可怜的。”
老板:??!
“你怎么知道的!不是,我是说你什么意思啊?你他妈几个意思!你……”
我挂了电话。
反正也要重复这一天。
凭什么只有我不痛快?凭什么只有我陷入这个循环的死局,无限的痛苦?
[拾]
我熬到了晚上。
我去酒吧找我的妻子。
妻子已经喝了不少,现在正叼着纸跟朋友传送,从我这个角度看,就像是妻子摁着对方的头接吻。
这是我的妻子。
我的妻子。
我的……
我动了动喉结,颤声喊道:“阿晚。”
音乐声盖住了我的声音。
于是我又大声喊她:“阿晚!!”
我好像一个精神病,拼命喊着那个名字,期盼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向我。
看我啊。
看我一眼。
让我在今天看到你。
我动静越来越大。
在我准备冲过去拉住我的妻子的时候,终于惊动了保安。
保安过来拦我。
我听到有人说:“神经病吗?”
还有人说:“说不定是失恋喝多了,发疯呢。”
很多很多话都窜到我耳朵里,其中不乏恶意。
我怎么了,我只是想见阿晚。
我为什么要见阿晚?
因为她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
你要永远循环这一天,永远以最狼狈的姿态看到你完美的妻子。
这种可能让我惶恐,我开始更努力的喊我的妻子。
终于,我的妻子注意到了我,她拦住了保安挟制我的动作,低头看我,惊讶道:“真是你啊,你来干什么?”
我看着妆容精致的妻子,哑声道:“可不可以让我陪你一会儿,就一会儿,我再也不会找你了。”
妻子想了想,说:“多你一个也没关系,你喝酒的钱可以算我身上。”
[拾壹]
我给妻子挡了很多酒。
醉眼迷蒙中,我看到妻子嘴角似乎噙着笑。
我听到有人小声问:“他不是来蹭酒的吧?”
“应该不是。”妻子说,“他应该只是想见我。”
于是我想,真不愧是你啊,阿晚,你永远知道我的意图。
我想见你,我想见你,我想见你。
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又通过什么途径来见你。
用我们已经消耗殆尽的爱吗?还是我狼狈不堪,无所适从的窘态?
我在嘈杂的人群中感受到让人发冷的孤独。
这孤独如同附骨之蛆,侵入我的骨髓,蚕食我的神智,让我如坠冰窖,浑身发冷。
我突然想起我住在山上的父亲。
你一个人,又是怎么过的呢?
[拾贰]
时间又回到最初。
一分钟前,我还和妻子在一起,妻子把她的外套盖在了我身上。
一分钟后我就回到出租车上。
就在时间归零的一瞬间。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麻痹了我的神经,我这一次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电话再一次响起。
我没有接。
“师傅,九吠山去吗?”
“这地方可不在市区啊,你得给我加五块。”
“行。”
[拾叁]
司机开车把我送到了半山腰,剩下的路他实在开不上去,我就下车了。
我两手空空,毫无负担,很快就爬了上去。
“咚、咚、咚、”
我缓慢而沉重的敲着门。
“吱啦—”
门开了。
我看着父亲佝偻着的腰,花白的头发,愣了一下。在父亲抬起头,用他浑浊的眼睛看向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个人,真的是我记忆中凶神恶煞的父亲。
他的眼睛,像我在林子里见过的狼,冰冷,血腥。
“回来了。”
父亲似乎想对我笑,但他脸皮已经老化耷拉下去,他用肌肉撑起来的只是一张松弛的,布满褶皱的皮。当他被强制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怪物在引诱你,他知道,你肯定会回来。
[拾肆]
父亲备了饭。
我不想吃。
我只是来看看他,和我母亲。
父亲也不计较,当然他也不能计较了。
他老了,打不动我了。
父亲耷着眼,毫不在意地用黝黑的手抓着碗里的肉往嘴里塞,好像在吃什么人间美味一样。
可是我知道这个肉一定是坏的,我看到有苍蝇围着这个肉打转,有的甚至已经飞到肉上面和父亲抢食。父亲看都没看,抓着就往嘴里塞。我毫不怀疑,就算苍蝇没反应过来,他也照样会塞进肚子里。
我皱眉。
我对父亲这种不讲卫生的行为,下意识感到排斥。
“我一个月给你的钱不少,你为什么不能讲究一点?”
父亲“啊”了一声,转了转眼球,然后缓慢地将视线定在我身上。他呲嘴,露出一口破烂发黄的牙齿,他如同一头老态龙钟的狗,贪婪的看着桌子上的肉,喃道:“买肉了,买肉了,这是珍贵的肉。”
“你都买这个了?”
“对,都买肉了,我们乡下人要钱干什么,这是好肉,城里人不懂。”
说完,父亲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嘿嘿一笑,用他腥臭油腻的手去摸我的头。
我躲开了。
父亲说:“我忘了,我儿子现在也是城里人了,跟你妈一样。”
我妈?
我想到了那个猪圈,那个锁链,还有那碗汤里浮起的牙齿。
人的牙齿。
[拾伍]
我掀翻了桌子,拽着父亲去找卖肉的人。
“我一个月给你三千,不是全让你买这些坏肉的!”
“找不到的。”
“还没有天黑。”
[拾陆]
天黑了。
父亲说,卖肉的人,会在天黑挨家挨户的敲门。我原本很生气,但在看到父亲匍匐在地上,心疼地啃噬地上的肉后。我突然就冷静下来了。
肉一定有问题,或许是什么新型毒品。
我要抓到证据,报警。
就算循环会开始,我也要报警。
万一呢?
万一,循环就突然结束了呢?
[拾柒]
“咚、咚、咚、”
门响了。
我按照父亲所说,只开了一个门角。
“买肉吗?”
“多少钱?”
“五百。”
“不是一千吗?”
我想到父亲说的话,一只手不自觉捏紧了录音笔。
“那是他们,但你是新人。”
“我可以给你优惠。”
我眼睛突然瞪大,倏地关上了门。
门外的人咯咯笑着,那个声音在尖锐的笑声下逐渐变形。慢慢的,慢慢的,就变得和我记忆中的声音一模一样。
“怎么了?先生。”
怎么了,小杂种。
那是我记忆里母亲的声音。
[拾八]
快睡着。
睡着就重新开始了。
不要去管那个人的死活。
你可以重新开始。
你可以重新开始。
你可以重新开始。
你可以
重新
开始
……
[拾玖]
小杂种,你和你爸一样。
暴力狂,杀人犯。
[贰拾]
我好像,回到了过去。
我看到了站在猪圈里,提着刀杀猪的小孩。
血,到处都是血。
小孩身上都是血。
小孩转过身。
我看到了我自己。
这是我小时候。
我第一次杀猪。
这个猪是我的母亲。
[贰拾壹]
我的母亲是被拐来的。
村子里的女人都是拐来的。
她们都被一条锁链锁在猪圈里,她们没有名字。村里人喊她们“类猪”“人牲”。
人牲没有人的权利,她们只是被冠上了“人”的称呼。她们只能生育,不停地生孩子。
生了女孩就卖掉,男孩就留在村里。
如此循环。
[贰拾贰]
我的母亲好漂亮。
她会说英语,村子里见过母亲的男人都会在背后用污言秽语去意淫她。男人去猪圈的时候,通常会多带一份吃食,给我的母亲。
他们会看望我母亲,他们都想看她笑。
母亲就笑了。
第二天,我去送饭的时候发现母亲失去了牙齿。
母亲从此不会笑了。
[贰拾叁]
母亲又怀孕了。
父亲说:“最好是个女儿,穷死了。”
我不懂,为什么是女儿。
为什么要生孩子。
孩子出生了。
我有了一个妹妹。
父亲很高兴。
妈妈哭了。
她少了一个女儿,我失去了妹妹。
[贰拾肆]
母亲逃了,她在我送饭的时候跑了。
但她又被抓了回来。
她哭泣尖叫,她看见了我,鼻青脸肿的我。
我躲开了母亲的目光。
[贰拾伍]
母亲变得不正常了。
我开始害怕,我送饭的时候会躲开她直白凶狠的视线。
“是你吧。”
“是你告的密。”
我关上了猪圈的门。
是我。
但我不敢承认。
我应该忘了这个才对。
[贰拾陆]
我杀了母亲。
母亲拿刀砍我,我害怕,我杀了她。
母亲痛苦地趴在地上,骂我:“你跟你爸一样,王八蛋,人渣!”
她咳着血,笑了:“怎么了,小杂种,你想知道刀怎么来的是吗?”
“我跟人睡了,他们给我的。”
“你们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混蛋。”
“我都考上大学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那么努力考上的大学……”
“我为什么要去帮那么女人……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你们都该去死……不,你们该生不如死!”
我抹了抹脸上的血,挥刀杀死了母亲。
我告诉我自己,你只是杀了一头猪。
[贰拾柒]
父亲煮了肉汤。
我看到了人的牙齿。
我面不改色的喝了。
[贰拾八]
原来我早就吃了肉。
[贰拾玖]
“前面堵车了,小伙子,你要是快迟到了,不如跑过去吧,这堵车能堵好一会儿呢!”
我睁开眼,大口大口呼吸。
可是,我越喘,肺里的空气就越少,我瞪着眼,恍惚中看到了什么。于是我不管司机的惊呼声,打开车门从桥上跳下去。
假的。
都是假的。
我没有杀人。
我没有吃肉。
我的妻子爱我。
我工作如意。
这才是真的!!
死了就好。
死了就醒了。
“噗通”
“有人跳河了!”
[叁拾]
“前面堵车了,小伙子,你要是快迟到了,不如跑过去吧,这堵车能堵好一会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