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酒店

老旧的大门吱呀作响，将它推开的人看不出年龄，看去的第一眼只会被他的气质所吸引，而不是年龄或者其他什么缺陷。蓝一抬头，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先生，却每次在心底都会为他遗憾，原因无他，因为这位客人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坐着轮椅。

“先生。”

蓝一快步上前，因为轮椅不是电动的，所以必须去手动把客人推进来，守在客人身后保镖将把手交给他，然后返回低调停在角落的保姆车里。就像这座不该存在于联邦的古早建筑，类似这样会坐在轮椅上的客人，在这个基因技术已经极为成熟的时代也很罕见。

“来的人多吗？”

男人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倦意，就好像说这样简短一句话就耗费了他很大的体力。

“不是的，这个季节老板总会限制客流，大概率下不会吵到您。”

蓝一回答的很仔细，他将客人推到专属于他的房间，没有门槛，也不带地毯，床铺是医院的样式，包括各类应急的医疗设备，看的出来准备的人十分细心。

“劳驾可以扶我上床吗，如你所见，我的身体……可能并不是太方便。”

江欢在唇角勾出了些许浅淡的弧度，带了很明显的自嘲，这个时候时光对他痕迹再清晰不过了，即便笑意未达眼底，也可以看得到堆积在他眼角的细密纹路。

“抱歉抱歉，是我的疏忽。”

蓝一面露愧色，实在是因为这位先生给他的感受太过于正常了，正常到他常常忘记会他这么明显的生理缺陷。他半扶半抱起对方瘦削单薄的躯体，意料之外的轻盈，比纸人还要单薄的触觉叫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分明上一次来还没有这么厉害的，怎么会一下子就瘦了那么多。

“没事，习惯了。”

因为坐了轮椅，江欢只穿了双加绒的拖鞋，并且因为身高对于服务生来说有些过于高大了，所以他的脚尖被迫拖在地上，相较于真正的失去了感觉的截瘫患者，他对身体的感觉会因为心里因素而变得更加敏感脆弱，所以他现在很疼，也很难受，但江欢并没有提醒他，他只是笑了笑，就好像那不是自己的双脚，而是没一堆人要的垃圾。

蓝一是在给他脱鞋的时候才意识到的，因为对方白到透明的脚踝已经有了肿胀的趋势，浓重的青紫在这样的肌肤上达到了触目惊心的效果。在这个高度他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那双有些触目惊心的脚。

江欢的身下就是很厚很软的垫子，高度刚好够他看见服务生丧如考妣的脸，他眯了眯眼，顺着蓝一的视线往下看，才如刚刚得知一般，像真正的截瘫患者一样不大不小的“啊“了一声， 甚至还心情颇好的安慰了一下蓝一。

"没关系的，它们在很早之前就是没有知觉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但这样漫不经心的安慰并没有使蓝一好受一点，他还是一副看起来像就快要哭了的样子。

“啧。”江欢咋舌，似乎对他很无奈，“柜子里有药，不用在这里给我默哀，我还没死呢。”

他说的刻薄而没好气，但偏偏让蓝一感觉好了许多，蓝一红着眼睛跑去抱来了药箱，沉默的半跪在床前给他按揉那双已经青紫肿胀到不成样子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