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车厘子

一觉醒来，窗外月色已经蔓延到床边，整个病房显得尤其安静。

楚南浔的右腿还很疼，那时才醒来，一连串的情况她都快应付不过来了，这会子平静下来，只感觉到腿上入骨的疼痛。

她不敢随便碰右腿，两只手撑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幸亏没压到伤口。

床头一个车厘子压着一张纸片，她毫不怀疑地认为这张纸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

拿起这张曲曲折折的纸，上面是同样曲折的字：

姐姐，我回去写作业喽，车厘子掉地上了，洗洗吃喔。

她轻轻笑了一声，几乎同时，另一声轻笑在病房里响起。

她猛地抬眼往接近门口的黑暗的地方看过去，刚才走廊的灯很暗，现在不知道是哪个病人出了问题，外面亮起一束一束的光，还有不少脚步声。

而就是这一明一暗间，楚南浔清楚地看到了一个人。

他那么白，毫不夸张地说，快赶上医院的墙了，而他的面庞又冷得可以淬出冰来，让人怀疑刚才笑的是不是他。

这不是活脱脱的阎王啊！

当然这个阎王不是那只鬼口中的阎王，从他好歹还有休假这一条来说，起码也是个与民同乐的好阎王，这个人只会让你从心底产生恐惧。

她强装镇定地直视他，说道：“你……是谁？走错了吗？”

话还没说完她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看他的状态，走错是不可能信的，要说是讨债，倒有很大可能。

正当楚南浔连以前的银行卡密码都想起来的时候，那人微微点了一下头，转身走了。

外面的骚乱也逐渐平息。

她还没来得及庆幸，就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问题：他他他是从门出去的吗？为什么没有开门声！

天啊，亏她还说为什么那几个声音没出来捣烂，好家伙她现在已经能目睹鬼打墙了吗？

这是彻底不正常了啊！

她想喝口水压压惊，倒水的间隙，她看到压着纸的变成了一支笔，那颗车厘子不翼而飞了。

她一边喝水，一边拿起笔端详，那支笔一到她手上立马现了原形，和鬼界的那支一模一样。

只是这支笔是可以放下的，她扔到床上又拿回来玩，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会吧，这样说来，那个人……呸，鬼，真的是鬼？为什么人间也有鬼啊？

这是楚南浔在夜里两点发出的关于生命与哲学与灵魂的拷问。

前一天的花都没了，柜子上空荡荡的，连香味也没留下。

“周然，你醒了啊。”这句话突然又响起来，只是现在周围都是死寂，不似倦意，更添阴森。

周然，周然……

楚南浔的记忆坚固得像座冰山，这句话就像一盆热水，看似让冰山融化，但事实是庞大如山的冰，怎么会被一盆水浇了就消失，反而是这盆水，让原本的冰山，变得更庞大了。

她拿起笔，在曲折的纸上写道：周然

她没有练过字，以前都是追求随意的笔法，这次随便写写居然是很工整的簪花小楷，而就是这两个字，让她想到了那个同学。

周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