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家走的道路对于我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的,熟悉是因为以前我也时常大清早的跟着父母走这个路线来农贸市场买菜,陌生是因为此时的家乡不像后来我自小看到沿路都是屋舍人家的繁华,它甚至可以说有些荒芜,人家与人家之间相距好几分钟的路程,街上的交通工具也就是马车、牛车,以及物品搬运工具是用人力推的板车。
这是很老的交通运输工具了,难怪后来开着车带我们出去游玩的父亲会时常对我们感慨:“你们真的是出身在了好时代啊,这是我羡慕不来的运气啊。”
由于后世(为方便记录,我出生之后的事下文都称之为后世吧)连接沿河路两岸的雨沙金桥还没修建,父亲几乎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回到家。
这个家我是有印象的,不过在我记忆中它已经有些破旧了,此刻却是很新的红木草屋,中间是供祖宗牌位的桃屋,两边是厢房,而爷爷奶奶是住在东厢房,屋子横梁上用木板隔了一个粮仓,粮仓的入口处在桃屋,一个木制的爬架是唯一通往的粮仓的通道。
父亲轻脚轻手的把背篓和提篮放在桃屋之后就去灶房拿了锅去粮仓舀玉米粉做饭,你没看错,不是煮粥,是做饭。难怪父亲即使十岁了身量也才七八岁的模样,原来是长期营养不良啊!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全家人只有父亲一个人醒了,爷爷、奶奶、二叔、小叔、姑姑还没醒,父亲做好饭之后拿了一个碗偷偷的刮了镇子(镇子,一种木制的蒸米饭的工具)表面的一层玉米饭,盛在碗里还没半碗就那样就着水吃下去,整个过程吃得又快又急,吃完后悄悄的把碗筷洗了擦干再放回碗柜。
而后再洒水扫地,剁草喂鸡,“老大过来。”这时东厢房传来奶奶的呼喊声,父亲把手擦擦就去了东厢房,奶奶正在梳头,见父亲到了直接递给父亲两毛钱:“去买三个锅巴,两个加酥麻甜的一个加酥麻盐的你小妹不爱吃甜的。记得找五分钱回来,别被坑了。”父亲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接过钱转身就往十字路口走去。
美人有些讶异的问起:“四个孩子买三个锅巴,不会没有你父亲的份吧?”
“嗯,父亲说过,早餐从来没有他的份,所以他才比二叔矮很多。”说完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是啊,明明四个孩子,明明也有两毛钱,为什么一定要省老大的那一份呢?就因为父亲是老大吗?可是父亲明明也没大他们多少岁,明明父亲也是孩子啊!就因为父亲很懂事,所以懂事的孩子活该被理所当然的认为不需要被照顾吗?
果然父亲买回来的三份早餐没有父亲的份,找回来的五分钱给了父亲一分作为跑腿费,而后打发父亲去上学,奶奶则耐心温柔的将还在睡觉的二叔、小叔、姑姑一一唤醒吃早餐,挑食的姑姑和小叔由于不爱吃玉米粉奶奶还单独再给他两一人烤了一个土豆,而已经去学校的父亲却好像被遗忘了一般。原来,父亲刚才偷摸着吃早饭是因为早已知晓早餐没有他的份额,又或者早已习惯被如此对待,就连偷摸着吃饭也只敢吃小半碗,多一点儿也怕被看出来!
看着坐在教室里认真写字的父亲,我蓦然有一股气直往心窝子冲去,恨不得回去揍奶奶一顿!
美人撇了我一眼:“看样子还有更过分的事,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就受不了?那到后面你不气得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啊?怎么样还看不?”
“看!”看!我一定要看看你们是有多狠,我一定要看着父亲是如何一步一步变得强大,他小时候的经历我不能安慰他,就让我以这个方式陪伴父亲成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