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茵兰“喜欢?”
王茵兰几乎气笑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过是这样的理由。
她甚至觉得很荒唐。
王茵兰“那音乐呢?宋晓青,我问你,你今年21岁了,你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不喜欢音乐吗?那你这十多年每天练琴是为了什么?为了我吗?”
王茵兰的声音不自觉变得尖利起来,有一股怒气鼓胀着她,让她没有办法保持平静的表象。
宋晓青闭上眼,齿贝咬着下唇,很深很深。
宋晓青“我不知道。”
她说。
宋晓青“妈妈,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音乐。”
王茵兰“哈……”
王茵兰真的笑了出来,永远挺直的腰背却塌了下去。她脱力般往后一倒,靠在了沙发靠背上,用手捂住了眼睛。
母女两人就这样静默地对峙。
或许也称不上对峙,只是这样坐了许久,久到宋晓青终于将自己所有的叛逆念头收了回去。
王茵兰终于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宋晓青被她的动作惊动,看了过去。
除了眼角略有一丝红痕,王茵兰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
王茵兰“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
王茵兰决定做一个独断专行的母亲,她绝不可能让女儿因为一时的兴趣,就毁了自己。
王茵兰“还有半年,你要在学校做什么,我不管你。毕业后,你必须来我们学校任教,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她近乎冷酷地下达了通知。
宋晓青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宋晓青“好。我知道了妈妈。”
回到卧室,宋晓青整个人缩在椅子上,手臂抱着腿,缩得小小一团。
她现在脑子里很乱很乱,忽然间竟觉得很想顾一野。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在她心里疯长,再也压不下去。
眼泪滴落下来,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划出一道水痕,就像顾一野在她心上做的那样。
不在意时无知无觉,可一旦注意到了,触觉又是那样的清晰,可以感知到全部的痕迹。
她忽然明白了她和顾一野关系变质的源头。
其实发生在更早之前,在他们分离又重逢之前。
彼时因为顾一野放弃参加高考的决定,胡杨闹了很久。
胡杨对顾一野的心思,从来就没有遮掩过。她一直盼着能和顾一野一起上大学,一起出国,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顾一野要去当兵的事实。
为了说服顾一野,胡杨还来找过宋晓青,想让宋晓青帮着一起劝顾一野。
但宋晓青拒绝了。
宋晓青不是胡杨那样的小女孩,她略长他们几岁,看待事情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她其实很羡慕顾一野,羡慕他有坚定的理想和目标,羡慕他在人生那么早的年纪,就找到了愿意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
在这个大院儿里,宋晓青见过形形色色的“二代”、“三代”们。
要么浑浑噩噩,躺在家族的功劳簿上混日子;要么按部就班,在长辈们的安排下老老实实做个工具人;要么叛逆乖张,不甘于现状却又跳不出舒适圈,只能跟家里人对着干以彰显自己的“独立”、“不凡”。
顾一野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不为自己,不为家族,不为荣耀,只为热爱。
一个理想主义者发出的光,是能照亮别人的。在那一刻,宋晓青觉得自己被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