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灰装修的办公室中，铁制密不透风围栏，让外界的阳光被分割成几束，稀稀落落地照射在房间内。
一张办公桌，一张转椅，屋内摆设同样简约的东西让空间显得十分大。不过，那是一小时前的事情。
稳坐转椅中的白术慢悠悠地用锉刀磨指甲，沙沙的响声像极了一只钻洞的老鼠无时无刻不在挠墙。桌子对面，是被面对一纸合同满头大汗的中年男子。
沙沙沙——
磨好最后一根手指的白术，等待的时间告竭。起身从背对着窗户的主人位置起身，绕过桌子来到田新书辉身旁。
敲击几下桌面，发出扣扣的响声，提醒一直脸色苍白的田新书辉，“你可以试着抵抗一下，说不定又意想不到的结果哦~”
白术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后果最严重的话，像塞壬一般引诱男子不要去签下合同，“抵抗，说不定会成功哦~”
抵抗，说不定就在梦里成功了。
可男子却摇头，苦笑一声，“不会的，不会的，今天大概就是我的劫难之日了。”
颓废的语气搭配快要虚脱的表情，让见者都知道面前的合同，是一张阎王贴，谁签谁见阎王。
“是嘛，说不定今天会是你的幸运日。”白术嘴角的笑容不断变大，转身向门口走去时，背后传来一声急促的摩擦声。
刺啦——嘭——咚——
重物倒地的声音，是白术再熟悉不过的。抬起脚躲开地板上弥漫过来的红色液体，白术一改笑容，耷拉下眼睛，嘴角抚平。
厌恶地瞥了一眼血泊中的人，命令开门的两人，“随便选一个听话的换上去，叫人写点什么，看看他还剩什么价值，随便给我找一张最高权限通行证过来。”
没等白术想着去哪里度过无聊的几秒钟时，门口带来的保镖其中一人，恭敬地递过来一条挂牌，同时给她汇报道:“已经安排好了，Boss。”
“嗯，叫人清理一下。”接过通行证戴在脖间，白术穿过两人走出办公室。
离开前，不忘贴心的关上贴有“院长”标注的门。心中感慨今天，做了一件好事啊。
走廊中的白术拽平刚刚因为坐久而压褶皱的休闲外套，眺望不远处铁栏外条条框框中的人群。被束缚住的少年都在这里，让犯罪青少年过有规律的生活，让他们从内心深处反省自己的错误。
可，出来后真正改邪归正，彻底悔悟重新做人的又有几个呢？
“不过以佐伊那的性格，反省自我这种事情，恐怕只会让他越发的孤独。”
孤独到，原本就不是很正常思维的人，有极端的想法。
带上通行证的白术一路上畅通无阻来到少年管制区，本想通过从档案室拿到的房间号找黑川佐伊那。但来的很不巧，上午接受完教育的青年们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
铁网围出来的空地，一些零零散散的座椅，尘土飞扬的空气，这就是他们日常自由活动的区域。
在少年院，自由活动时间也意味着“自由”。他们只要不做出太过于出格的事情，导致出人命，一般的打架斗殴管理层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的。
而新来的人，在这个时候也会受到更多的“照顾”。比如，被接受群殴洗礼。
站在二楼外置楼梯间的白术，也是刚好看到了所谓的新人“照顾”。地面人群中围住的一个少年，经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与嘲笑声。
他试图反抗，得到的只有更加猛烈的殴打与震耳欲聋的嘲笑声。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困境中的小兽瑟瑟发抖。
“哇偶，果然弱肉强食那里都行得通。”
但里面没有佐伊那，还是进入看一看吧。
感叹一声下面不止一处出现的景观，白术别好治安员递过来的电棒，进入建筑中按你内部到达一楼活动空间。
临出去前，跟随的治安员好心地提醒白术，“里面的孩子都不是好惹的，请问你是真的要进入嘛？”
“是的。”得到了白术肯定的回答。
“如果发生什么状况，请务必大声呼救，我们会第一时间赶到的。”治安员再次确认白术是真的要进入后，只能给白术最后一条忠告。
“感谢提醒。”
嘭——
铁门关闭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却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进入的白术。相比较关注陌生的东西，他们更在乎眼前的玩乐。
因此，白术游荡在一团团人堆附近时，最多只收到周围打量的神色。有想上前拦路的人，却在看到白术腰后别的工具和胸前的通行证后，默默地坐了回去。
穿梭在人群中，白术盯着一个又一个的光头和清一色的犯人制服发愁。
“怎么都一模一样的……不对，也好像有不一样的。身高根本不够，什么也看不到。”
逐渐在人堆中脸盲，看的头疼的白术干脆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停下脚步。揉着太阳穴，思考她要怎么在一堆丘陵山峰中找盆地黑川佐伊那。
刚想着回去等自由活动时间结束再找人时，远处的一阵闷响声吸引了白术的注意力。一群人并没有围住出一个包围圈来攻击中间的人，反倒站成一排安安静静地接受什么人的训话。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手抓铁围栏，背对着他们。侧脸的轮廓，外加少有的小麦肤色，白术感觉那个人或许就是黑川佐伊那。
白术抬脚去往角落位置时，不知从何处突然冲出来一个灰头土脸狼狈的少年，直奔她而去。快要撞到人了，对方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啊啊啊——”少年撕心裂肺地大喊着，表情扭曲向白术冲来。
白术也是十分配合地停下脚步，在像疯子一般的少年冲过来时瞥到他身后一群幸灾乐祸的强者，明白了他的来意。
侧身，小跳来到少年奔跑姿势不稳的背后，对着他的腰部踢出一脚。
嘭——不受控制的少年没得到阻拦，白术的一脚更是火上浇油让他身形不稳，摔了一个狗吃屎。
站在趴地上有些神志不清的少年背后，白术提醒对方，“虽然不是很清楚你收到的威胁是什么才导致你冲过来，但是好心的提醒你一句，看路。”
没去理会恶作剧没成功气的牙痒痒的一堆人，白术继续向目标角落走去。而那群家伙，似乎也是和白术杠上了，没走几步又冲过来一个大块头的少年。
“哈哈哈，去死吧！”不同于上一个少年一脸誓死同归的表情，大块头的表情可以说十分的嚣张。
叫嚣白术去死时，手中还拿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木板，挥舞时仿佛无人可挡。
“啧，一个二个的都这么闲嘛？”
白术发出不悦的声音，在她看来，大块头的动作速度都十分缓慢。从后方的几人空出来的站位来看，这家伙应该算的上是头头。
因此，白术在大块头冲过来要挥下木板前，直接一个侧踢攻向他的下盘。趁人身形同样不稳时，二话没说抽出腰间的武器照头挥下去。
咚——
在一众看戏人惊讶的眼神中，大块头少年应声倒地。
“游戏结束，下次记得想要偷袭人时不要说任何的废话。”一脚踩上昏迷少年的背部，“会吃亏的。”
白术神色厌厌地挥掉砖块上的血渍，但发现似乎甩不掉。
于是，踩着少年躺尸的身体过去，白术把刚刚捡来的砖块随性地向后一丢砸到他背上，头也不回地说道:“下次记得把作案工具收一收，顺便记得看对方有没有武器再冲过来。莽夫，好逊。”
拍拍手上的灰尘，继续向前行。见白术没事，高处看完全程的治安员和保镖松了一口气。
与白术这边人仰马翻的动静不同，角落中一直抓着围栏的少年没回头去看任何地方。
目光直视，紫色的眼眸中充满阴郁，“我会让他知道，我才是唯一值得托付的人……”
“佐伊那？”凑近发现人像黑川佐伊那，可周身那种郁郁寡欢的气息又让白术不太确定。
听到熟悉的声音叫自己名字，黑川佐伊那一扭头就看到眯眼仔细打量他的白术。沉默片刻后，出声，“你也进少年院了。”
“真的是你。”
心中感叹黑川佐伊那剃完头颜值还是挺抗打的，随后听到他说自己也进来后，被插了小曲的白术想起找他的事情。
“不是，我进来找你的。”
“找我？”黑川佐伊那好奇白术找他做什么，他有拜托鹤蝶不要让白术知道这个事情，并且要看望也应该在探望室进行。
所以，她来做什么？
“对，有些事情想知道你的想法。”当即问了黑川佐伊那一个情景问题，“如果说，这家少年院已经归我……的朋友管，并且你的案子翻案身上没有任何罪名，自由身的你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而不是愿不愿意出去。
鹤蝶只说了拜托自己帮助佐伊那，现在少年院是我的，案子什么的都没有，一切的事情可以回到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前。
答应鹤蝶的事情做到了，那本人意愿是什么？
“白，你来是问我的意愿嘛？”黑川佐伊那毫无生气的双眼紧盯白术，试图让对方承认她在说谎。
毕竟，除了他的大哥，根本没有任何人，他身边也没有人会询问他的意愿。
点头，白术抬手解释道:“我没有强加自己意志在他人身上的喜好，我尊重任何人的选择。条件全部出现在手边，握紧或舍弃与我无关。”
只不过，如果选择的一方损害了我的利益，动不动手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进来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这里的世界弱肉强食，弱势的一方永远被戏耍被嘲讽成为顺从的一方，外面的世界也是。出去又如何，进来又如何，里面和外面根本没有任何差距。在这里，总感觉比呆在外面得到的关爱更多不是吗？”
“人，总会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得到的时候有多么难能可贵。”
“我一进来，体会到的东西，想通的事情是外面前所未有的体验。”
黑川佐伊那越说越激动，一步一步靠近白术，而白术也没选择推后，想听完他的想法。
终于，黑川佐伊那来到白术面前，抬手捧住白术的脸，大拇指按在那双依旧澄清的竖瞳眼眶周围。
里面，居然还有我。为什么，还有我？
双眼瞪大，弯腰额头抵在白术眉间，黑川佐伊那语气有些疯癫地说道:“我会苦修，锻炼名为复仇的心，到时候你最好还活着。”
眼眶背捏着发疼，白术快速地眨巴两下眼睛缓解疼痛，抬手握上黑川佐伊那还在发力的手腕，“不出去，好，我知道了。”
【情感检测，情绪:烦躁——】
挣脱两下黑川佐伊那还不放手，等白术感觉要对方的手要戳到她眼睛时。咬牙从身后掏出电棍准备让他冷静冷静，人收手了。
“王只收有用的仆从，他是，你也是。”说完这句话，黑川佐伊那带着他狼狈的小队离开角落。
揉着皱成一团的眉毛，白术平息心中无名的怒火，明白黑川佐伊那想要她和鹤蝶做什么。
盯着离去人群中孤独的背影，白术认为有时间需要给黑川佐伊那找一个心理医生看看。
“万一哪天鹤蝶被他刀了，都不知道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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