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古将桑籍的话转述给白浅后,她没什么情绪的眉眼低垂,恍若雾绕青山,把它当作一则没什么幽默含量的笑话拂过耳边,须臾间就抛之脑后。
“既然桑籍殿下愿意等就让他等吧,等他不愿意了就会回去了。”
白浅轻声交代道,暖光在她的眉眼晕染浮动,苍白的脸和烈焰的唇搭在一块格外鲜明,没由来的让迷古心悸。
自从帝姬求学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没日没夜的阅读让她消瘦得厉害,但那股劲却始终支持着她。
迷古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样倔着脾气清醒的姑姑倒不如从前多喝几坛佳酿醉一场好,他劝不动她,只能关切地再次重复道:“姑姑,不要这么劳累,小心身子啊!”
白浅远山眉下的眸子沉敛,明明笑盈盈地对着他说着话,可看着都快要哭出来了,“放心,我心里有数!”
手中的书页又翻了一张。
迷古只好退下,但得了白浅的吩咐,他就假装主人不在家,来来往往不漏痕迹。
白浅不耐烦去见人,桑籍赌着气死守着,一来二去两人就耗上了。
桑籍如同望妻石一般立在那里,颇有一种“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的痴情。
一日复一日的枯燥等待令人心焦,桑籍的心渐渐有些冰凉,对他未来的婚姻亦有无望之感。
而少辛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
翩翩少女,眉目艳新月,屐上足如霜,格外娇慵只自怜,衣袂如飞惟嫌缓,像一只蹁跹的蝴蝶慢悠悠地扇动着翅膀扑在了桑籍的心头。
少辛见他站在青丘数月都不动,有些好奇便上前来问问,有了白浅撑腰,她的胆子比从前大了起来。
她笑盈盈地斜着眉眼过来问道:“你在这里这么久做什么啊?”
这轻柔的笑也像烫到了桑籍的灵魂里似的,他自诩见过无数倾城美人早已能面不改色,唯独见了她些许露怯,“等人!”
少辛接着问道:“那你等谁啊?我对这里的人都很熟,可以帮你传个口信,实在不清楚我还有迷古仙人帮我,迷古仙人厉害着呢!”
她有股热心肠,很想帮助他,她暗暗揣测,这般俊俏的男子是在等待他的心上人吧。
桑籍似乎故意在逗逗她,“是青丘女君白浅,你也能帮我传个口信吗?”
在他揶揄的目光下,少辛的脸忽然脸红了,她立即明白这位郎君的真实的身份了,脸上的热气都能煎个鸡蛋。
少辛羞耻地捂住脸,小声地回答道:“不能!”
桑籍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仿佛一只灵动的小鹿,难得露出这些烦闷时间里唯一一个舒心的笑容。
此后,他便忍不住对她留了一个关注的眼神。
少辛的生活极有规律,唯有的几次也是看着她似乎要出去才路过桑籍的地盘。
数次的擦肩而过都不曾交换过姓名,桑籍终于忍不住找了一个跛脚的借口问道:“你上次说要帮我传口信怎么没有回复啊?”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少辛一时有些诧异,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是对着她说的。
“上次我已经回答您说不能啊!”
少辛虽说被白浅领回来做了个侍女,但是白浅还是打算要将她送入百川书院去读书的,故而对她亦有种责任心,精心的教养让她只显出容貌的我见犹怜,褪去了原本的胆小怯懦,使人情不自禁地新生保护的欲望。
“我知道您,桑籍殿下,我虽是女君的侍女,但是对你的请求无能为力,若是女君回来,我会为您美言几句的。”
少辛的话语让桑籍哑口无言,他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告诉她他真正想见的人是她,不由地讪讪一笑。
后来,迷古发现原先倔得像头驴的桑籍殿下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天知道他刚晓得的时候多开心,结果人家从原地守候变为了四处撒网,天天在青丘乱逛,甚至还说不得。
少辛也发现自那天他们的对话结束后,她与桑籍的次数多了起来。
读经的时候他会在一旁耐心地听,练剑的时候他会认真地观看,就像这时候,仿佛在看什么优美的舞蹈一样专注。
时间久了,少辛也就习惯了,毕竟他也会指点一二,天族殿下的经验宝贵得很,就像此时。
在桑籍再一次指出她的错误时,少辛忍不住赞叹道:“殿下懂得也太多了!”
少辛从未见过如此耐心、温柔又俊朗的男子,可惜女君不喜欢他,甚至不愿意见他,如果是她的话……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少辛的脸颊浮过两朵红云。
桑籍清泠泠的声音夹着苦涩传入耳畔:“父君对我的功课一向严苛……”
少辛抬眼,正巧撞进了他温柔的目光里。
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他们相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