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军

最近东西两军的通信越来越频繁了。

墨子晏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苏予墨看他成天在楼下看着自己，心里直说这怕不是个傻子。

直接上来敲门不就行了。

苏予墨又翻了个白眼。

但是两个人却一直默契地从来没有改变过见面方式。

直到青楼的老妈子第十一次从楼下急匆匆爬上来告诉苏予墨找你的人又来了。

苏予墨一瞬间差点把手里的烟斗捏断。

“你成天在楼底下等着不烦吗？”苏予墨的眼神看着能杀人。

“不烦啊。”墨子晏笑笑，“等你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万一哪天我不出来呢？”苏予墨揉揉眉心。

“那就等着。”

“真是个傻子。”苏予墨被逗笑了，想拿烟斗敲他的手最后也没落下去，“你不会直接上来敲门？”

墨子晏正色道:“我怎么会私闯闺房呢？再说那些来送东西的什么时候在这里我也不知道……”

苏予墨简直要被气笑了:“成天往我这里跑的好像只有你吧。还以为来我这儿的人都挺闲。”

“我之前又没来过……要不是我爹让我来这里找你我也不会来。”墨子晏搔了搔后脑勺。

苏予墨没话说了。

“那你以后来就直接上来吧。”苏予墨叹了口气，“但是我可能不会像之前那样……”

“你什么样都好看。”墨子晏笑着道。

“少贫。”苏予墨道，“又有什么事？东西拿来。”

“今天没有东西。”墨子晏眯眼笑了笑，“我是翘班过来传话的。”

苏予墨抬眼:“说。”

“东西两边合了。”

“什么？”苏予墨睁大了眼睛。

“我说，东西军现在是一个营了。”墨子晏看着他，“所以咱们现在算不算友军了？”

“墨玉小姐？”

“苏予墨。”

“？”

“别叫我墨玉了。”

“友军，我叫苏予墨。”

“那么苏先生。”墨子晏牵起苏予墨的手，“你愿意和我回一趟原东军吗？”

苏予墨最终还是去了，先不说墨子晏的死缠烂打，自己也想看看传说中能一锤定音的东军。

门口的家丁看见墨子晏回来了，刚想前去问候，但是看见他身边穿着白袍的男人却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上前问侯道:“墨少爷好。”然后看了一眼身边的苏予墨，“这位是……”

“朋友。”

同时出声的两个人都有点尴尬，转头看着对方不知道说什么。

家丁感觉到气氛不对，笑嘻嘻地对墨子晏说:“要和老爷说吗？”

“我爹在里面？”墨子晏问他。

“老爷和您弟弟都在。”家丁搓着手道。

“好。”墨子晏对他点点头，向苏予墨伸出手，“走吧。”

苏予墨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我能自己走。”

家丁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要知道墨二爷在家里一直都是说一不二，不开玩笑，阴晴不定，冷着一张脸，除非高兴狠了才笑出来。刚才看见苏予墨一脸嫌弃地把二爷的手拍开，心里一度认为他活不久了。

但是在看见墨子晏眼里溢笑对他摇头的时候，家丁心里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我看错了……？

家丁用力地眨眼，最后还是只能看见两个人进屋的背影。

还是默认自己看错了吧……

家丁摇摇头，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墨子晏敲了敲墨老头子的门，在后面补了一句:“等你烟味儿散了再来给我开门。”

“你是狗鼻子吧。”苏予墨瞥了他一眼。

“我讨厌尼古丁。”墨子晏皱皱鼻子，“还有老烟鬼。”

苏予墨勾唇，伸手看了门。

墨老头儿还在看报纸，抬起头看来他们一眼，眼睛亮了一下，但又很快暗淡下去了。

墨子晏简单向他汇报了一下工作，并且介绍了一下苏予墨。说他是西军的人，会在这里待一天。

墨老头子也只是呲出一口黄牙，没说什么。

“说完了，我走了。”墨子晏拉拉苏予墨的袖子，“走了。”

“等会儿。”墨老头子开口拦住了他们，对苏予墨抬了抬下巴，“你留下。”

墨子晏皱着眉头走在廊子里，想不明白为什么墨老头子会把苏予墨单独留下来。

房间里，墨子晏刚走，苏予墨就拉开椅子坐下。

“你可真不客气。”墨老头笑着说。

“都是老交情了，墨伯不会不认账吧。”苏予墨歪着头看他。

墨老头哑着嗓子道:“没有不认账。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苏予墨没去看他，只听见墨老头自顾自地说道:“只不过你男孩子好好的军装不穿，为什么非要去青楼穿那女子的服饰……”

“我把位置给苏穹了。”苏予墨不耐烦地说，“让他们几个争来争去想着法子弄死我，还不如直接给他们。”

“但是西军需要一个好将军。”墨老头叹了一口气，“予墨，你十几岁的时候开始参谋军事，打了不少胜仗，这个位置你没有理由让出去。”

“但我不是苏家人。”苏予墨闭了闭眼睛，“他们是不会让一个捡来的人当领头的。”

墨老头摇了摇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苏予墨说:“予墨，要不我把这里给你吧。”

苏予墨一下子站起来，看着墨老头道:“墨伯，我希望您记住，这里是墨家，以前东军的领头家族性墨，而不性苏。墨家的位置给苏家人，天理不容。”

墨老头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也想把这个位置给子晏，但是你也看到了，他虽然沉稳一些，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想不通，做不明白，也就是说……少个心眼儿。予墨你看我也老了，脑子也不灵光了，你又是有头等功的人，就先帮帮我，等到时候子晏那小子好用了，大不了再还。”

苏予墨说不过他，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墨老头想扶他起来却被拒绝了。

“墨伯，我也看了墨子晏这么多天了，再说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留下来，相信我。”苏予墨抬头看着墨老头的眼睛，“我会给您一个优秀的，墨家的继承者。”

苏予墨从墨老头的书房里出来，就看见墨子晏坐在廊边上怨妇脸地坐在那里踢着石子儿。

“怎么了？跟死了老婆一样。”苏予墨弯下腰问他。

“我没老婆。”墨子晏抬头看他。

苏予墨坐在他旁边，看着他道:“墨子晏，想接你爹的班吗？”

“他跟你说这了？”墨子晏看着他，“他一直都不想让我管。”

苏予墨笑了笑向他伸出手:“一年，我让你管上。”

“信我吗？”

最后还是答应了。

墨子晏和苏予墨往房间走的时候，在墨子晏房门口碰见了墨子豪。

“哥？”

墨子豪看了一眼苏予墨问道:“这是？”

“苏予墨，你好。”

“我可以叫你苏哥吗？”墨子豪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随意。”

墨子晏直接从中间挤进来打开了房门，“赶紧进来。”

墨子豪看了墨子晏一眼，对苏予墨耸了耸肩。苏予墨轻笑了一声，跟着进去了。

三个人围着墨子晏屋里的圆桌坐着，主要是墨子豪在和苏予墨说话，把苏予墨逗地一颤一颤的。

墨子晏在一边插不上话，干脆在那里旁听。

“苏哥你好漂亮啊！”墨子豪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好看……真的有人长这么好看吗……”

“墨子豪!”墨子晏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给你看，只给你看行了吧。”墨子豪摆摆手，“话说苏哥你长的好像我之前见过的一个人。”

苏予墨的手紧了一下，他从来都拿这两个家伙没办法，要是现在认出来了就麻烦了。

“只不过他是短头发。”墨子豪拖着脸道，“我那个时候也跟他说，他要是留长发肯定也很好看。”

苏予墨笑着问他:“然后他怎么说？”

“他让我滚。”

苏予墨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墨子晏也在一边憋笑。

“笑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墨子豪说道，“你敢说你没想过。”最后这句话是对墨子晏说的。

“是，想过。”墨子晏举手做投降状，“可惜他现在应该已经不记得我了。”

记得的。

苏予墨在心里回答。

苏予墨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个在他十三岁的时候闯入他生活的男孩。这个比他小五年的男孩让他温柔起来，让他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打仗更有意思的事，让他有勇气在面对生死局面的时候做出人生中最疯狂的决定，从军营里逃了出来，开始了新的生活，留起了长发。

想到这里，苏予墨笑了。

我会让你继承好墨家的。

“想什么呢？”墨子晏凑过来问。

苏予墨张了张嘴，但这是吐出来短短三个字。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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