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次日早晨,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探入,落在江风的脸上,映成眼底的迷茫,微风吹动窗帘,流苏摇曳。
我昨天......怎么回到家的?
江风敲敲脑袋,脑海里浮现出男子清冷的侧颜以及......鲜血淋漓的现场......
江风趴在床边顺顺胃里翻涌的酸气,掀开被子下床,一边往牙刷上挤牙膏,一边迷迷糊糊地思考。
如果那个男子是凶手的话,死者应该会溅他一身血,看来是自己太敏感了,人家应该是调查的刑警吧,所以才会处变不惊,自己居然还吓晕了,真是丢脸啊。
身为一名任职三年的语文老师,江风去年被调到Y中任职高二语文组长,今年又成为了高一(7)班的班主任,身兼数职往往是加班到深夜的预兆。
但偏偏他又是个胆子小的主,每次回家都是深夜,连一只野猫窜进垃圾桶都会让他浑身一哆嗦,疑神疑鬼好久。
他迷瞪着眼睛吐掉嘴里的泡沫,乱草一样的头发在镜子里尤为醒目,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衬衫。
唔,头发有点长了,要去剪了吧。
清晨的微风掠过光滑的地板,钻进他的裤脚,他的意识清醒了几分,揉着眼睛看向下面,怎么还有些冷——
嗷,原来他穿着睡裤......
他把脸蹭进毛巾里,脑子里好像闪过了一种名为不对劲的东西,他再次睁开眼,看了看自己腿上的睡裤,再看看躺在卧室地上的牛仔裤。
嗯?!
他怎么会穿着睡裤?!
昨天穿的裤子怎么会在地上?!
江风揉揉太阳穴,会不会是自己无意识的时候换的,他耷拉着拖鞋走到客厅,视线落在冰箱门上,那里贴着一张他用来办公的便签,上面写着——
胆小鬼,送你到家,不谢。
江风捏捏眉心,看来是人干的,那没事了。
他拉开冰箱门,冰冷的气息喷在脸上,随即,他甩上冰箱门,重重的一声“砰”,把阳台上偷偷摸摸栖息的鸟儿都吓跑了。
“没事个鬼!”
03
“心率正常......血压稳定......加大这两种药剂的用量。”
月灯身后跟着几名博士生,手里的圆珠笔敲着信息板,几个小青年边点头边记录,床上的病人依旧在昏迷,为了不打扰他,月灯快速地检查完数据就带人离开。
“师兄,我......我觉得这手术的成功机率太低了,为什么您还要同意家属的要求。”博士生中有个女孩子走出病房并没有立刻随着其他人一起离开,反而是叫住了月灯,压低了声音,“如果失败了,病人家属闹起来......”
月灯把圆珠笔别在胸口的口袋上,扶了扶眼镜,语气温柔,“做手术的话,患者还有机会活下去,除此以外,便是等死,做医生的,不是计较得失、权衡利弊的商人,我们是要为病人争取一线生机,哪怕成功率只有1%,都要竭尽全力。”
女孩子若有所思,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我明白了,谢谢师兄。”
月灯转过身,摘下眼镜,微微叹出一口气,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走廊阴影处立着一抹黑影,“为什么不告诉她,就算手术成功,患者也活不了几天?”
“那岂不是伤害祖国花朵美好的心灵,生老病死是凡人的命数。”月灯把眼镜折起,挂在衣襟上,半开玩笑道,“哪怕知道这人明天就要死,我就不必倾力相救了吗?那这医生当得未免也太窝囊。”
那人轻轻嗤笑一声,“红尘就这么值得留恋?”
“顾珩,这不是堂堂渡世者该说的话。”月灯摇摇手指,“你看你这满身业障,不也迟早要来这红尘消罪。”
顾珩不以为然,瞳眸里满是无所谓,“业障到了我这种地步,再轮回几千年都是徒劳,何必。”
“您老真想得开,自我销毁的程序都定好了。”月灯很没诚意地捧场,笑意不达眼底。
“月医生,主任找您去开会。”
小护士在另一侧喊道,顾珩隐入黑暗,留下一句——
这片地方的恶鬼不少,那个老师,体质不是一般的特殊。
“这就来。”月灯掸掸衣袖,嘟哝了一句,“真不知道你知道最后那位是谁的时候,该是怎样的表情。”
阴森森的医院,月灯的背影被拉得很长,他迎着窗外洒入的光,一身白衣,身后的影子没入黑暗,无声无息。
是啊,这红尘有什么好留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