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讨厌离别
已入冬，天亮得晚。
金秀雅少有的彻夜难眠。
病房里的空气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让她无法安睡。
她常常想起外公，那时，她几乎每日都来到这里。
这里好像可以看到死神的影子。
以及人类的灵魂。
她倒是不怕，只是，又觉得十分虚无。
她这一住院，就得做完手术，康复了，才能出院。医生说了，手术的成功率不会太低的，让她要乐观。
她已经为自己做了好久好久的心理建设了，就算不乐观，也得乐观起来的。
连续几日，她被安排做了许多检查。
母亲大人请了假在医院陪着她。
金秀雅看她总是笑呵呵的，鼓励她，要坚强。她几乎不聊病情，也没有责怪金秀雅之前一直隐瞒自己生病的事情。她只想着，金秀雅可以顺利做手术，平安健康地好起来。
周京雨和姜柔娜来过几次，但是金秀雅让她们暂时不用再来了，因为她常常要做检查，又要休息，没有太多的精力陪她们说话。
周京雨和姜柔娜都很顺从她，在她做手术之前，都没来了。
可是她们每天都会在群里，跟她聊天，讲些学校的事情，或者其他好笑的事情，想逗金秀雅开心。
金秀雅本来就话少，每次只会回复一个一些表情。
住院以后，她的身体状况倒是有些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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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的冬天似乎比往年要冷一些。
不用打排球之后，姜柔娜不用每日一大早起来跑步，她可以睡到差不多上课的时候，再赶车回学校。
相反的，住校的周京雨，每日早上都很早起来，然后去操场跑步。
这是她最近热爱上的活动。
不知为何，每天清晨从宿舍醒来之后，时间还很早，但是她已经再也无法入睡了。金秀雅生病的事情，对她来说，有些“余震”。
她想做点什么事情。
最近她又常常想起来过世的妈妈。
她真的很讨厌离别。
每日清晨，她去操场跑步，虽然天气很冷，几乎是刺进骨子里的冷，但是可以让她的脑袋变得无比清醒。
金秀雅生病住院，没人可以给她补习了，也没有笔记可以抄，她得靠自己了。期中考试成绩进步之后，她对自己多了那么一丢丢信心。
跑完步之后，她就去食堂吃早餐，然后回教室上早读课。
每当她转过去看到金秀雅的课桌，空荡荡的，心里也会有些空空落落的感觉。课间的时候，姜柔娜很少来找她。好像两个人都非常有默契的在金秀雅做手术之前，也不刻意去聚在一起。
周京雨有时候会偷偷跑到秘密基地去一个人放空。
她以为，那只是他们三人知道的秘密基地，所以贺峻霖闯进来的时候，她很疑惑。
贺峻霖说，是金秀雅告诉他这个地方的。
他还不知道，金秀雅生病的事情。
周京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
贺峻霖是个醒目的人，他三两句，就从周京雨嘴里问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再多问了几句，也就知道了金秀雅的情况。
贺峻霖的表情，就像当时马嘉祺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周京雨说：“做手术可以治好的，她会没事的。”她觉得应该安慰几句。
但是贺峻霖似乎没听见，失魂落魄地离开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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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金秀雅吃完饭，母亲大人就先回家了。她一个人待在病房有些无聊，书也看得乏了，便溜到医院的花园去散散步。
天气很冷，但是她忘记拿围巾了，脖子被风吹得凉凉的。
她刚刚收到周京雨的信息，说路东和知道她住院的事情了。
金秀雅没打算告诉他，但是也没打算隐瞒，反正，知道了就知道。她倒是没有想太多。
她在花园散步的时候，遇到了姜美玲。
姜美玲刚刚上班，她经常值夜班。
金秀雅：“刘阿姨。”
姜美玲看到她，有些惊讶，好像前不久才看到，而且她此刻身上穿着病号服。
“小金同学？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金秀雅：“嗯。”
姜美玲：“这里风太大了，进里面吧，别感冒了。”
金秀雅跟着她一起进了走廊。
姜美玲说：“身体怎么了这是？”
金秀雅：“就有些有毛病，需要住院。”
姜美玲在医院工作的期间，见过不少病人，也见过许多生离死别了，她倒没有表现得太过震惊。她说：“那姜柔娜知道吗？”
金秀雅：“嗯，她知道。不过我让她好好念书，不用来看我。她挺听话的。”
姜美玲：“没事儿，阿姨在这里上班，可以经常看你。”
金秀雅：“谢谢阿姨。你上夜班吗？”
姜美玲：“是啊，夜班有补贴，而且我经常晚上睡不着，可能年纪大了。睡得少。”
金秀雅：“夜班辛苦啊。”
姜美玲：“哎呀我们这些做惯熬惯的，什么也不干才不舒服呢。”
金秀雅轻轻笑了笑。
姜美玲：“阿姨得工作了，我送你回病房，生病了得多休息，别到处乱跑。”
金秀雅：“嗯。”
姜美玲知道她住几号病房之后，时常来看她，给她倒热水，削水果什么的。她跟金秀雅的母亲大人打过照面，聊过两句客套话。
母亲大人知道有个认识的人在医院，万事多一个帮忙没有坏处。
****
金秀雅住院的第五天，身体检查的各项报告陆陆续续出来了，动手术的日子也订下来了。她心里有些紧张。但是她不想母亲大人看出来，自己偷偷掉过眼泪，在大家面前她尽量都和平时一样。
母亲大人没来医院的时候，她常常跑到病房外面去溜达。
虽然她很怕冷，但是她怕自己活不过来，所以不想一直待在病房伤春悲秋。
午后外面的阳光很充足，空气很干燥，风也很凛然，但是晒到阳光的地方，暖暖的。那种干净的暖烘烘的感觉，她非常喜欢。
她出去溜达的时候，还认识了隔壁病房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也是在等待做手术，经常那个小皮球在公园里玩，护士姑娘很快就将他领回去病房。可是一个不留神，他自己又跑出来。
金秀雅陪他玩过小皮球，给他讲过故事。
两个生病的人，总是很容易产生同病相怜的感觉。
金秀雅看到小男孩的两个手背全是针孔，顿时觉得他很可怜。小小年纪，就生病了，不能上学了，不能和同伴一起玩耍。
一个小皮球，就已经是他最珍贵的“玩伴”了。
金秀雅管他叫小皮球，他笑得乐倒在地上。
“小皮球今天又想听机械人大战变种异形吗？”
“对！我想听异形！异形很厉害！”
金秀雅最喜欢跟他乱讲异形的故事，自己添油加醋，发挥自己的想象。她平时最爱看异形的电影的。姜柔娜和周京雨都笑她重口味。
她故事还没讲完，护士姑娘又来把给领回病房去了。
剩下金秀雅一个人在花园里瞎晃悠。
“金秀雅！”
她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喊她，转身一看，是贺峻霖。
比她预想，要晚来。
她之前还期待过贺峻霖一知道她生病的事情，就会立马出现在她面前的。
可是比她预期要晚了两天。
前阵子贺峻霖那头已经长出来的头发，此刻又是短短的寸头。
金秀雅一见他的寸头，就想笑。
“你怎么又把头发剪了？”
贺峻霖一拐一拐地朝她走过去，她才发现他的脚受伤了。
金秀雅：“脚怎么了？”
贺峻霖：“前几日骑车骑太快，摔了。”他的眼睛里好像有些努力克制的某些情绪。
金秀雅：“嗯。”
贺峻霖：“你喜欢我的寸头，所以我就剪了。”
金秀雅噗呲一声又笑了，笑得前俯后仰的。
贺峻霖摘下自己的围巾，套在她的脖子上。金秀雅愣了愣，这次停止了笑声，看着他。
贺峻霖垂着眼，双手仔细地整理她脖子上根本不需要整理的围巾，一边说：“天气太冷，你生病了还敢穿这么少......”
金秀雅抬手抓住他的双手，让他停下来。
她的手软软的冰冰的，让贺峻霖僵住了。
金秀雅握着他的手，慢慢从围巾上拿下来，她要放开的时候，被贺峻霖反握住了。
贺峻霖低垂着眼，没有说话。
金秀雅先开口了：“哭啥啊，我又没死！”
然后他感觉贺峻霖的双手更加握得更加用力了。他的手有些粗糙，可能是经常玩乐器吧有些茧子。他的手很暖，就像落在他们头顶的冬日阳光。
她听到贺峻霖吸了一下鼻子，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头很低。
金秀雅又说：“别哭啦，很不像你诶！”
贺峻霖的肩膀微微地轻颤。
金秀雅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说：“你说说话好不好，你这样我很慌......”
贺峻霖：“我喜欢你。”
金秀雅愣住了，歪着头去看他。
贺峻霖这才慢慢地抬头看向她，双手又稍微用了些力气，好像一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金秀雅打断他：“我收到了。”
这下轮到她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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