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实也算是好事，至少季寒是安全的。”喻初开口。
陈世阳缓缓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唯一的突破口是季寒，有了这份资料找到他容易，但我们要怎么跟他解释？”赵曼君指着资料道。
“那倒也是，日子过得好好的，忽然有一天几位警察上门跟我说有人要害我他们要保护我，我都怀疑见鬼了。”谢小峰用笔将桌面敲的“啪啪”响，偏偏说着语调还微微上扬，学出了一种惹人发笑的口吻。
“咳咳。”陈世阳重重地咳了一声，在这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有些刻意。
“啪啪”的敲击声在那声提醒发出之后戛然而止。谢小峰抬起满是无辜的脸：“我说的不对吗？”
陈世阳轻抿了一下唇，脸上写满了“奈何恨铁不成钢”。
——
大厅里值班的宋雅然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天气又凉了几分，警察局前的的丛丛繁茂也被这新增的凉意带走了几分。
这树怕是快秃了。
台边的电话突然响起，宋雅然一个激灵，差点给桌子磕了个头。
警察局外人影绰绰，阳光还是暖的。
会议室里众人还在争论。
“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那这个案子不就是个死局了？”杨小栋颤颤巍巍举起了手，为自己争取了一个发言的机会。
“咳。”姜邵咳完轻笑一声，“小栋，你还是太年轻了，历练不够。”
杨小栋：“……”
憋屈的小栋发现竟无言以对，只得讪讪闭嘴。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喻初吸了一口气，“我们姑且猜测凶手不知道季寒的存在，就目前来看季寒是安全的。如果我们把他查出来了，和把他卷进这场漩涡里有什么区别？”
对面的姜邵轻挑了一下眉，看上去不怎么认同这种说法：“你的意思是我们不查了？”
喻初看向了姜邵，眼神里的不屑都不带藏的：“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挑事的人脸拉了下来，看着喻初慢悠悠地起身拿起了那份文件。
“我们如果不查，就相当于当他不存在，如果他原本就不在漩涡边缘，还用担心他被吸进漩涡吗？但是，别忘了，如果凶手知道季寒的存在呢？我们不去查就会变成放着线索置之不理、袖手旁观。”
“面对这样的抉择，不是死局是什么？”喻初淡淡一笑，目光又落在了姜邵身上。
姜邵毫无心理负担地对上了喻初的眼神，良久冷冷开口：“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还不懂？”喻初不耐烦地掀起了耷拉着的眼皮，眸子的颜色又淡了几分。
一旁的杨小栋早已满眼放光，没想到自己随口吐出的一句话能被分析得如此通透，自豪感顿生，忍不住戳了戳一旁的谢小峰：“哎，所以他是认同我的观点？”
“认同，但不是全部。”谢小峰轻声解释，寥寥几个字听得杨小栋若有所思，轻轻点了点头。
喻初和姜邵对视几秒，将手中的文件扔到了会议桌中间。
“查，自然有风险，不查，同样有风险，我们一直在这两个问题面前瞻前顾后，问题的重心从头到尾都是错的。”喻初提高了音量，话却是对姜邵说的，“我们只考虑到它们的风险，却忘了思考哪一个选择风险更大，这个案子也就顺理成章地被我们推进了死局。”
“这么解释，懂了吗？”
姜邵的脸又黑了几分，心中的不爽直接写在了脸上。
刚陷入寂静的会议室里响起了一声轻笑。
顾临抱着手臂将身子偏转了一个角度，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抬眼看着喻初，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所以你是想说查还是不查？”
白色的身影顿了顿，低头看着顾临，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明知故问的技术哪操练来的？
偏生陈世阳也看向了他。
几乎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在等一个准确的答案。
“查！”喻初坐了下来，声音带着棱角，冷淡非常，却掷地有声。
“咚咚”，敲门声响起，宋雅然的声音闷闷地传了进来：“陈局？”
“进。”
宋雅然推门走了进来，放眼望去看到了那几张陌生的面孔，准备开口又犹豫起来。
“自己人，有事就说。”陈世阳知道她的顾虑。
“陈局，刚刚接到报案，说他被可疑人跟踪了。”宋雅然的声音有些颤，“报……报案人，季寒。”
她知道他们在查什么，也知道这个名字出现意味着什么。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陈世阳摆了摆手，宋雅然顿了一会儿走出了会议室。
“这下好了，不用查了。”顾临懒懒地靠着，看上去很散漫。
陈世阳看了一眼顾临，堪堪压下把人轰出去的冲动，哑声开口：“被人跟踪。看来凶手是盯上他了。”
“说明死者和凶手之间的恩怨不是近期的，所以说我们抓住季朗明近期的人际关系进行排查毫无意义。”
这句话顾临说得看上去不走心，语气还有点欠欠的，但不可否认，这是事实。
“这一通电话使我们排查的范围大大缩小。接下来该做的，就是利用这件事，让我们在季寒不起疑心的情况下对他实行保护措施。”
陈世阳听完喊道：“小刘。”
“在。”
“找人。”
——
即便秋季已过，外面的天空还是很高，空气中还带着湿气，阳光穿云而至，落下来时带着层层光晕。
这个时间点人们相继出了门，菜市场上一片鼎沸。
田郁小区外的树排排而过，像架起来的大棚，形成一片浓密的树荫。阳光则从缝隙穿过照射下来，落在地上映照出一个个光斑。
季寒轻轻关上了自家的门，抬眼看了看高挂的太阳，那算不得烈却也骄的阳光刺得他迅速眨了几下眼。
刚准备迈出一步，季寒就看到前方径直走来一行人。
“请问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季寒的住户？”
“我就是。”年轻人如实开口。
刘易阳卡顿了几秒，自然地衔接上来：“我们接到了你的报案，能跟我们走一趟了解一下情况吗？”
季寒答应得毫不犹豫。
阳光提供的暖意已经大不如前，喻初站在警察局门前都能感受到深冬的寒意。
“前几天出门就总感觉有人在跟着我，起初我以为这是我的错觉。直到昨天去商场发现了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可疑人。”季寒显得异常冷静。
审讯桌另一头的顾临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本来没有在意，但他跟着我一路走到了小区门口，我才觉得那人不太对劲。”
“还记得具体样子吗？”
“没看到脸，戴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和一只黑色口罩。”季寒垂着眸，像是在回忆，“他穿了一身黑。”
“陈警官，才多久不见，一下子变了这么多。”审讯室外，谢小峰站在一旁打量着陈曼君，“之前的头发这么好看，怎么就剪了呢？”
陈曼君留着一头齐耳短发，衬得她清秀的脸少了几分女气：“短发多好，打扮起来不麻烦。”
谢小峰啧了几声，像是在惋惜，陈曼君刚想说“我剪的头发你惋惜什么”，却听见谢小峰悠悠开口：“这样的女孩子哪里找啊？某人真的是有眼无珠，绯闻传得到处都是了，不解释，也不求婚，渣男本性！”
说完谢小峰还“呸”了一声，听得陈曼君嘴角抽了抽，扭头看了一眼审讯室。
审讯桌前的顾临眉头紧皱，一脸严肃，一副秉公办事的模样，那副样子跟“渣男”二字完全沾不上边。
“行了，我和他真没有什么，他解释过，你们不信我们有什么办法？”陈曼君被谢小峰气笑了。
“那解释能叫解释？我们不胡思乱想那才奇怪。”
恰好经过此地的刘易阳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听着这虎狼之词忍不住在谢小峰腰上掐了一把。
谢小峰顿时面目狰狞：“刘易阳！”
“别介意，我可没胡思乱想。”刘易阳撒了手，冲着陈曼君一脸笑意。
“他们都这样了还不够明显吗？”谢小峰咬牙切齿，“为了对方单身陈警官没谈对象吧？顾临也没有女朋友，分明是在等着对方表白，他也真不是男人。嘶诶哟，疼死我了。”
刘易阳卷起手中的资料正准备往谢小峰的狗头上招呼，余光瞥见一个突然出现的白影。
他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空白了，愣愣地望着那个白影走到沙发旁坐下，面无表情，垂着眸倒了杯水。
他听到了？刘易阳半晌之后脑子里冒出了一句话。
他听到了多少？
他会怎么想？
我要不要给他解释一下，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为了忽悠陶女士假装约了个会。
顶多就牵了个手！
刘易阳脑子“嗡嗡嗡”的一阵巨响过后，忽然反应过来，顾临捅出来的篓子凭什么让他来解释？人还得让顾临自己哄。
想到这刘易阳忍不住“呵”了一声，满满的嘲讽。
“刘易阳！”谢小峰喊了几声没有反应，听见那一个满是嘲讽的单音节词瞬间火了，“你傻了？！当我不存在是吧？”
刘易阳一脸复杂地看着谢小峰，抬手摸了摸鼻尖，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说完还没等谢小峰反应过来便扭头离开。
一时语塞的谢小峰醒悟过来，心道你管这叫乱说？
季寒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和顾临说了几句便出了警局。
谢小峰立马奔了上去：“说什么了？”
顾临绕过谢小峰走到喻初旁边坐下，动作娴熟地拿起喻初面前的水仰头喝了下去：“我让他这些天多注意点，有什么可疑情况或看到什么可疑人立马向我们汇报。”
“你没跟他说季朗明的事吧？”陈曼君问道。
“我傻吗我跟他说这些事，我试探过他，他并不知道自己还有其他家人。既然他不知道，那就没必要说，毕竟……都走了。我们只要确保他的安全就行。”
“那倒也是。”谢小峰听着听着心思又放在了别的上。
陈曼君眼看着大事不妙，立马道：“我先去忙了。”
便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哎，这就走了？”谢小峰心道这是害羞了吧。
“我说你进度能不能快一点？你是男人，怎么能让陈警官一直等着？”
“？？”顾临忽然反应过来，瞥了一眼旁边一直垂着眼没吭声的喻初：“谢小峰。”
他喊了一声。
“啊？”谢小峰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
“滚！”顾临声音不大，但那张拉跨下来的脸顿时让谢小峰汗毛竖起，瞬间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他终于知道刘易阳那句有些话不能乱说是什么意思了。
“唉，好嘞。”谢小峰转身便走。
两个人在这沙发一方陷入了沉默。
喻初始终垂着眼，没有要问的意思，面部的轮廓镀上了一层冷白的光，看上去不太好哄。
顾临叹了口气，还没叹到底便察觉到旁边的人站了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临伸出手一把抓住喻初的手臂，谁知力道没把握住，拽得喻初重新坐到了沙发上。
“你干嘛？！”喻初抓住顾临那只手，脸黑了几分，“撒手。”
“你先听我解释。”顾临说得有些急。
“和我有关系吗？”
“不是，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我和你什么关系？你和她要是真的有点什么好像也不关我的事。”喻初挑了挑眉，“我让你撒手。”
“我不。”顾临笑道，“你信不信我？”
“顾临，你们有没有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喻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既然有喜欢的人还成了绯闻对象，那就不要来烦我，我不想也没时间陪你玩。”
“不是。我……”顾临的声音有些哑，压根儿不知道怎么解释。
后知后觉发现喻初的话有些怪怪的，察觉到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酸味。
醋酸的酸。
顾临忍不住笑出了声。
“啪”！喻初一把拍开抓着他手臂的爪，从齿缝之间挤出两个字：“有病。”
随后便起身离开。
日渐秃头的作者这是放假之前给大家更的最后一章。等我中考之后就能恢复日更啦！感谢大家的支持和等待。
日渐秃头的作者端午节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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