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到今天早上都没停,雨滴落在窗户玻璃上,滴答滴答作响。
窗户上透着一股雾气。
盛知许很喜欢下雨天。
餐桌上,顾清溪与盛知许坐着吃早餐。
顾清溪一边打量着盛知许的神情,一边心不在焉的吃着包子。
许久,她才说:“阿许,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顾淮的男生?”
盛知许身子一僵,没有回答,低头继续喝粥。
没说话,既是默认。
顾清溪明白了,“也好,顾淮那孩子挺好的,妈从不限制你谈恋爱,就是你这...性子得改一改。”
顾母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无奈。
“妈,他...不喜欢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他。”
盛知许突然出声。
顾清溪一听到这句话,就别过脸,捂着嘴小心翼翼的啜泣。
我的阿许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要是我走了,你该怎么办啊!
盛知许听着母亲的啜泣声,眼眶也红了。
这个时候的盛知许还不知母亲为何而哭,也不知道她的想法。
今年的怀城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尤其是还在下雨,盛知许站在阳台看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又想起了顾淮。
她的视线移向顾淮家的阳台。
在他家阳台的一个小角落发现了一盆白色雏菊,如今寒冷的气温,也能让它生存的很好,可见,顾淮将它养的很好。
白色雏菊的花语是快乐、离别和隐藏。
她静静地看着那盆雏菊。
快乐吗?好像从来都没有快乐,离别吗?从未拥有过,何来的失去,离别?
她卧室的桌上,摆着一个礼物盒。
礼物盒里装着的是她亲手做的胸针,做工有些粗糙,但足以可见花费了多少心思。
上面还刻着他与她名字字母的缩写,还刻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爱心。
只有特别仔细的人才能看见。
还有她亲手写的信卡,上面写着。
生日快乐,顾淮,愿平安。
为了刻这几个字母,盛知许的手被刻刀划破几次 ,破了皮也流了血,很疼很疼,可她还是坚持刻完了。
今天是顾淮的生日。
他们之前加了QQ,她看见他资料卡上显示的是二月六号。
她不知道资料卡上的数字是不是准确的,还特意问了夏薇。
盛知许刚把手机放下,突然叮的一声,手机响了,是顾淮发来的。
上面写着。
“盛知许,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吗?还是暗恋KTV,506包厢。”
她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顾淮发来的消息,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看到暗恋KTV,就想到那天发生的事,笑意又淡了几分。
顾淮的QQ空间很干净,只发了一条说说,还是两年前发的。
他拍了张他养的雏菊,上面配着一段文字,“你还挺好养活的。”
她收拾好自己,今天她特意在面包服里穿了一条连衣裙。
盛知许拿起桌上的礼物,到玄关处换鞋,顺道喊了一声顾清溪。
“妈,我出门了。”
正在收拾屋子的顾清溪听到声音,抬眼看她,对她温和一笑,“嗯,注意安全。”
盛知许点点头,开了门,出去了。
盛知许走的很慢,她喜欢一边走路一边观察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怀城路上来往车辆,比前几天还要多,不出所料,又堵上了。
不远处,一对小情侣,正在上演求婚戏码。
来来往往的路人,正围在一起看这场热闹。
场地是用红玫瑰摆成一个心形,外圈还有一圈蜡烛,女生捂着嘴,眼里泛着泪,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男生。
男生捧着一束花,打开钻戒盒,里面躺着一枚DR钻戒,他单膝下跪,说着最普通不过的话语。
“你愿意嫁给我吗,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人!”
DR就是最好的求婚寓意,一生只能买一次DR,一生只爱一人。
女生捂着嘴哭出声来,一边说着我愿意,一边扶男生起来。
路边看热闹的人,纷纷为这一刻的爱情送上祝福。
盛知许没凑前去看,只是隔着不远处看着这一切。
她真的真的很羡慕啊!
得偿所愿。
可...老天好像不愿意让她得偿所愿。
还是熟悉的路程,明明前几天还走过,两次的心境却不同。
到了KTV门口,她还是如那天一样看着暗恋KTV几个字。
她紧握着手中的礼盒,怀着别样的心情再次走进这家KTV。
盛知许按了电梯,电梯门就迅速合上,然后再慢慢上升。
她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心里想着却是,等会该以什么表情祝他生日快乐。
到了506包厢门口,她轻轻的敲了下门。
门很快就开了 ,开门的是顾淮。
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头发好像剪短了许多,如墨的眸子也温和了许多。
顾淮看见盛知许如约而来,对她笑了笑,说:“来了。”
盛知许点点头,把手中的礼物递给他,一边说:“生日快乐,顾淮。”
“谢谢。”
说着,顾淮领着盛知许坐在夏薇身边。
夏薇一见盛知许就高兴成一朵花,她低头与盛知许咬耳朵,“我还打算给你发消息来着,就听见顾淮说已经通知你了。”
盛知许笑了笑,“他说了,你就不打算说了?”
“嘿嘿,我这不是一时没想起来嘛。”
盛知许无奈的摇摇头。
一抬眼,就看见顾淮身旁的冉灵。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酒喝的有点多了,脸颊微红,眼神迷离,唇边带着笑,而顾淮则是一边帮她挡酒,一边偏头看她,眼神很温柔。
她看见冉灵也递给他一个礼物盒,说着:“生日快乐,顾淮。”
他笑着接过,比她送他礼物时还要开心。
顾淮顺势就把盛知许的礼物放在一旁,直接打开了冉灵送的礼物,是一个手办,还是他喜欢的那款。
他说:“冉灵,谢谢你,礼物我很喜欢。”
不是我送的礼物不够好,是你喜欢的不是我...
盛知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突然就想换掉它,她一边说着:“抱歉,去个洗手间。”一边脚步虚缓的朝洗手间走去。
她要逃离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纵使早就知道是这样,可她还是忍受不了他对别人一丁点好,更何况,是他喜欢的人。
她又能怎么办呢?
再回到包厢时,他们已经不喝酒了。
她的视线扫过这里的人,然后停在顾淮身上。
他许是喝多了,头斜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一只手搭在腿上。
盛知许的视线再一扫,就看见冉灵拿着她送他的礼物把玩着。
盛知许脑子一片空白,如果不是顾淮默认,冉灵怎么可能乱翻他的东西。
她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她哭着冲上去,从冉灵手中抢回她的礼物。
盛知许冲上来时太过突然 ,冉灵使劲一推,将她推倒在地,一边说:“神经病啊,你!”
这动静不小,惊动了整个包厢以及闭目养神的顾淮。
众人视线都看向这边。
顾淮看了眼地上的盛知许,又看了眼冉灵,问:“怎么了?”
冉灵瞪着盛知许,朝顾淮道:“我不过是看了一眼你的礼物,她就上前一把抢过去,还弄疼了我的手。”
顾淮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哭的满眼都是泪的盛知许,然后把她拉了起来。
盛知许一把打开他的手,直视他的眼睛,“那是我送你的礼物,你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呢?”
顾淮...你能不能对我好点?
恰巧,盛知许的手机响了。
盛知许没看是谁打来的,她现在只想逃离这里。
她低低的喂了声,还带着刚哭过的鼻音。
打电话的是张姨,她语气非常着急,“知许,你妈晕倒了!”
盛知许再一次脑子一片空白,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跑去,任凭身后顾淮与夏薇喊她,她也没回头。
盛知许跑出去后先拦了一辆车,赶回家。
张姨说她妈是晕倒在客厅的,当时门没关,张姨刚好看到,急忙打了120,送她去医院,药刚好落在家了。
顾清溪心脏不好,一直在吃治心脏的药,这个她是知道的。
当她赶回家时,门还是开着的。
地上是有一瓶药,她捡起一看却不是治心脏的药,当时也没多想。
沙发上还有一封信。
她将药和信都拿上,马不停蹄的下楼,拦车。
上了车,她才有时间看那封信。
她打开,上面写着。
写给阿许的信。
阿许,我是妈妈。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
我得了胃癌,是晚期,也是遗传,医生说我最多只能活一两年了。
我在这里要给阿许道个歉,对不起,阿许 。你外婆当年也是胃癌去世的,我怕你难过所以骗了你,说你外婆是车祸去世的。
其实,一直以来,我对你都有亏欠。
你一两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忙于工作,很少回来看你,更别说把你带在身边。
你爷爷奶奶又去世的早,只好把你送到你外婆家。
那时候,你总是问外婆,妈妈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啊?
还有一次,我和你爸过年回来看你,买了很多你喜欢吃的巧克力。
你当时特别开心,一个劲的说最喜欢妈妈了。
后来,我们走的时候,你在后面一声一声的喊着,妈妈别走,问我们是不是不要你了。
我当时不停的抹眼泪,你是我的阿许啊,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阿许啊。
直到后来,你爸公司破产了,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停的出去喝酒,问我要钱,我不给,他就打我。
还当着你的面打我,我当时觉得要不我死了算了,可一想到,要是我死了,我的阿许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啊?
所以我劝我自己不能死,如果要死,也不是现在,至少要等到我们阿许嫁了人,生了可爱的孩子,我还是很想当外婆的。
可是后来,我真的忍不了,我企图自杀,被你发现了。
你劝我离婚吧,你还说从今往后没有这个父亲。
后来,我真的和你爸离婚了,你的性子却变了,变的不爱说话,对什么事情都淡淡的,我知道我们不管什么原因离的婚,对你都有影响。
阿许,妈妈对不起你。
阿许,你的性子得改一改,你这样是会吃很多亏的。
阿许,我不在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妈妈这些年的存款都打在了你的那张卡上。
阿许,请原谅妈妈的自私,妈妈只是去找你外婆了。
阿许,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真的很辛苦,听妈妈一句劝,放下吧。
阿许,妈妈走了噢,你想我的时候,就抬头看天空,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阿许,愿你平平安安。
——母亲顾清溪绝笔。
盛知许看完后,眼泪一颗一颗的掉在信纸上,文字已经被浸湿了一大片。
前排的司机透过镜子看见大哭的盛知许,关心道:“小姑娘,别哭啊,你去医院是不是家里人生病了,别哭啊,马上就到了。”
听到司机这句话,盛知许哭的更厉害,她把头埋进胳膊,嚎啕大哭起来。
到了医院后,盛知许顾不得人多,满脸眼泪,横冲直撞的跑到顾清溪病房门口。
许是,这是在医院,见惯了人的生死,看着这小姑娘哭成这样,便也知道是家里人出了事,都纷纷让出一条道。
病房门口,张姨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盛知许来了,立马迎上去,突然看见她手中的信,就明白了。
“知许,你知道了?”
盛知许点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张姨拍拍她的肩,声音压的很低,“你妈不告诉你,也是有她的苦衷,医生说目前病情已经稳住,但不排除,还会不会发病,需要住院观察,进去吧,好好看看她。”
盛知许推开病房门,看到的却是,前几个小时还健健康康的母亲,正虚弱躺在病床上。
盛知许刚来,顾清溪也刚醒,她看着女儿含着泪,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顾清溪还是努力的挤出一抹笑,然后看着她手中的信,说:“你...都知道了,这...封信本来打算我离开时,才让你看见的,没想到...我这么柔弱。”
盛知许突然上前握住她的手,蹲在床前,哭着道:“妈...妈,我们治病好不好?你是不是骗我的啊,阿许错了,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盛知许哭着上气不接下气,呼吸急促。
顾清溪轻轻的摸着她的头,眼角划过几滴泪。
“妈...我已经没有顾淮了,我只有你了,你不能不要我...”
其实老天很残忍,你费尽心思得到的东西,偏偏要夺走。
为什么啊?我已经没有顾淮了,为什么你还是要夺走我的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