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途中,六人偶然经过一塘莲池。
池中一朵朵白莲徐徐盛开,荷叶硕大无比,犹如一座小船,如此之景,许是有人精心照料,否则,这莲花早就枯萎了。
六人停在此处,休息片刻。
其实,西山并不高,只是它的路弯弯绕绕,就算常锻炼的人,都要被这路耗费许多体力。
西山在整个淮城来说,也是小有名气,一到节假日,这里的人比平时多十倍。
不管是什么莲花池,玉竹林也罢,总能看见形形色色的人。
此时的天灰蒙蒙的,像一张巨大的网,遮住云层一般,天气预报说今天不会下雨,可看此时的天气,恐怕有点悬。
夏薇与何悦拿着自拍杆,与这小小的莲花池合影,盛知许不喜欢拍照,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
顾淮大抵是与盛知许一致,都不去凑这个热闹,倒是傅知遇与习嘉昀,一个左,一个右的站在夏薇与何悦身旁。
自然就成了顾淮同盛知许站在一起,静静地等着他们拍完。
盛知许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心里有两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一个声音说:“盛知许,放下吧,他有喜欢的人,你又何必苦苦执着呢?”
另一个声音说:“可是,你能放下吗,你能见到他不心动吗?”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放不下,也不能不心动。
她看见他抓住栏杆的手,一点一点在上面摩擦着,仔细看,上面有一行很小的字,“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少年就是少年,以为许下我们永远在一起的誓言,就一定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盛知许盯着那行字,心里一阵酸楚,她又何尝没许过这样的愿望,可愿望始终是愿望,不会成真的。
她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悄然不知,顾淮的一双眸,直直的盯着她,许久,他才开口:“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盛知许听到声音,抬头,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回了一句:“不能说,说了,愿望就实现不了。”
顾淮有些诧异,反问道:“你还信这些?”
“本来是不信的,来了这里后,觉得还是信一下比较好。”
“也是。”
天越来越暗,空气中隐约可见一丝雾气,顾淮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朝那边还在拍照的几人说:“该走了,时间不早了,说不定等会要下雨。”
下了山,几人坐车回学校。
回学校的路上,盛知许问习嘉昀:“你定好酒店了?”
“嗯,你学校附近。”
“行。”
之后两天里,他们去了鬼屋,坐了过山车,反正就是能玩的都玩了一遍。
习嘉昀是第三天下午回去的。
元旦假期就这样在时间的长河里悄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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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过后便是新年,这世上不变的唯有时间。
一年一年的循环,重复。
大家都在换旧迎新,就连怀城也添了一些年味。
在外拼搏,奋斗的年轻人们,也因这新年的到来,给平淡无味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不少人蹲在屏幕面前,查询着回家的火车,飞机票。
生怕一个不小心,票就悄悄溜走。
要说谁最期待新年,那还得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
盛知许刚结束最后的期末考。
刚考完试的学生们个个脸上带着笑。
平时安静的教室乱成一团,无人管。
何悦问夏薇:“哎,夏薇,你过年回老家吗?”
夏薇拍拍她的肩,回道:“你忘了,我就是怀城人?”
“哦,也对噢。”
说着,她又看了眼盛知许,问道:“知许,那你呢?”
“不回,我就在怀城过年。”
何悦哦了声,接着又说:“我要回,我爷爷奶奶在老家,我们一家回去过年。”
盛知许看她,“那挺好。”
盛知许挺羡慕何悦与夏薇的,家庭和睦,有一个家在等待着她们的归来。
离过年还有一个星期,母亲顾清溪也相继放了年假。
她陪同母亲一起去置办年货,买新衣。
盛知许的爷爷奶奶去世的早,外公外婆亦是。
顾清溪与盛嘉澜离婚后,与男方的亲戚也断了来往。
如今过年也只剩下盛知许和顾母一起过。
虽然人不多,家里该置办的一样都不少,还是很温馨的。
除夕夜那天,顾清溪在厨房忙的不可开交,盛知许将前几天买的对联贴在门上。
两边的已经贴好了,就差横联了,她看了看比她高的门框,叹了口气,刚想进屋去拿凳子,一只修长的手,拿过她手中的横联,“我来吧。”
盛知许不用看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怎么会不知道呢?是那个见到想念,见不到也想念的顾淮啊。
顾淮今天穿了一套黑色西服,或许平时看习惯了他穿校服,如今,穿上西服,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份成熟。
而且...特别帅。
要是让远在另一个城市的习嘉昀听到了这句话,准会说“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倘若他穿一身非主流,你也会毫不犹豫的说他帅。”
许是他刚从外面回来,肩上还沾了点水气。
他一米八三的身高,只需微微垫脚,就把横联贴好了。
待他贴好后,盛知许指了指他肩头。
顾淮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肩头,那里沾了一点水,他用手抹去,说:“没事。”
盛知许点点头,又说:“谢谢。”
“没事,都是邻居,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
正忙着准备年夜饭的顾清溪听见声响,走了过来,一眼就看见门外的盛知许与顾淮。
她开口道:“是顾淮啊,家里有人一起过年吗?没有的话,来阿姨家吃年夜饭,上次就说来阿姨家吃饭,你一直也没来。”
顾淮刚想开口拒绝,又想到自己那个冷冰冰的家,忽然就开口答应了。
“那麻烦阿姨了。”
顾清溪见顾淮没有拒绝,心里乐开了花,笑着说:“没事没事,不麻烦不麻烦。”
顾淮的父母在T市担任大学教授,两夫妻常年忙于工作,很少回怀城看望这个儿子,更别说回这边过年了。
每逢过年要不是给顾淮一些钱,让他自己买一些好吃的,要不就打发他去姥姥姥爷家。
而今年他哪里都不想去,在这个家,他一点都没感受过温暖是什么滋味。
他被顾母带进客厅,虽然这不是顾淮第一次来这里,但上一次,他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并未看仔细。
如今,他才仔细的打量着这里的一切,两房一厅的房子,不算大,人也少,但烟火气十足,且温馨。
整个装修风格呈暖色系,顾清溪为了应景,将家里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换成了红色,客厅的茶几上摆着瓜子,花生,糖与水果。
盛知许将桌上的水果,依依拿去厨房洗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再拿了几根牙签插上,放置顾淮面前,示意他吃。
电视机播放着今晚八点春晚的广告。
在看窗外,家家户户亮起了灯,都在为年夜饭而忙着。
刚刚在门外,盛知许听见母亲让顾来家里吃年夜饭时,她心里既开心,又忐忑,她知道他的性子,可当他答应的那一刻,她的心就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暗恋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他的一个小小的举动,一个转身,一个回眸,甚至是连名字挨在一起,都能让你无数次心动。
刚好八点整,顾清溪就端着一盆盆菜出来,说着:“吃年夜饭了。”
顾清溪做了十二个菜,盛知许劝她说人不多,做多了,吃不完。
顾清溪一口拒绝,说吃不完,没事,过年吗,就是图多,来年财源滚滚,图个好彩头。
顾清溪张罗着顾淮坐下吃饭,电视屏幕前也刚好在播春晚,他们一边吃着年夜饭,一边看着春晚,其乐融融。
顾淮看着此情此景,忍不住有些羡慕盛知许了。
直到后来,顾淮回想起这个新年,苦笑道:“盛知许,如果...如果我当初喜欢的是你,那该多好。”
窗外烟花绽放,预示着新的一年开始了。
烟花再美,也只是一瞬间。
饭后,顾淮与盛知许帮着洗完碗。
顾清溪对春晚不感兴趣,回了自己的卧室。
客厅里只剩下顾淮与盛知许。
其实,盛知许对春晚也没什么兴趣。
顾淮看出她的兴趣不高,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她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嗯?”
顾淮走向门口,盛知许只好关了电视,跟上他。
见他先是开了他家的门,然后进去拿了一带东西出来,隐约可见有几瓶酒,还有几根仙女棒。
顾淮见她盯着袋子里的几瓶酒发呆,知道她是想起了那个晚上的事,安抚道:“放心酒不多,不会醉。”
顾淮带她来的是小区的天台。
站在天台往楼下看,整个城市灯火通明,徐徐绽放的烟花,绚丽多彩。
顾淮将手中提着的袋子放下,手撑着栏杆,俯视整座城市的夜景,开口道:“这个地方,我经常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这里喝酒。”
盛知许反问道:“那你现在是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
顾淮笑而不语。
他将袋子里的仙女棒递给她一根,说着:“玩吗?”
盛知许接过,顾淮将仙女棒点燃,点燃的一刹那,黑暗中绽放出光芒,犹如一朵朵盛开的花。
顾淮的脸藏在仙女棒的光芒中,她看见他对着她笑,他的笑与仙女棒的光融合在一起,一瞬间,她知道她再也忘不了他了。
顾淮轻轻的挥动仙女棒,在空中划出一道浅浅的弧度。
盛知许只是看着他,就连手中的仙女棒何时燃烧殆尽的也不知道。
许久,顾淮又递给她一瓶酒,问她:“要喝吗?”
盛知许今天心情很好,也不拒绝,接过他递来的酒,握住易拉罐,用力一拉,打开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精味还带点气泡。
她轻轻的抿了一口,酒入喉,是一股难咽的苦涩味,她猛力一咳,眼泪都咳出来了。
顾淮见她这个样子,低笑一声,问她:“不会喝酒?”
“嗯。”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没关系,慢慢来。”
“嗯。”
许多年后,盛知许回想起这个新年,久久不能释怀,如果那天她鼓起勇气告诉他,喜欢他,或许她应该能释怀吧,可是如果没有如果。
她看着天空绽放的烟花,突然朝他一笑,然后说:“新年快乐,顾淮。”
他同样回了一句,“新年快乐,盛知许。”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只是笑,没有过多的言语。
她对老天许了个愿望,愿顾淮岁岁平安,无灾无病,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