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腾蛇神君是见惯了大场面的。
妖魔鬼怪杀过,轮回泅渡经历过,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即便是独坐高台的帝君他也不惧,可就是这样的腾蛇神君,在此刻却不禁红了眼眶,低声喃喃着什么,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星落隐约听到什么果然、星星、还活着、不会死的几个字眼,甚至只消一瞬,恐怕他就能嚎啕大哭出来。
星落疑惑地与禹司凤对视了一眼。只见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小神君,颤抖着扶住星落的肩膀,双手捏得发白,星落吃痛一声,猛地推开他,他踉跄着退开,一双黑眸圆睁着,神情委屈。
禹司凤“星落,我看他与你一见如故,不如将他收做你的灵兽?”
星落诧异地看向司凤,司凤神情淡然,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语出惊人。
腾蛇“你你你!”
腾蛇指着禹司凤“你”了半天,也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却又带着期待的神色,别扭地转过头来看星落的反应。
星落看见他的小动作,心里不由觉得好笑,上前一步问道。
星落“那神君愿意做我的灵兽吗?”
突然的靠近让腾蛇滞在原地,瞳眸轻颤着,皱了皱鼻子,他轻哼一声,分明是满眼期待,却仍旧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
腾蛇“哼!反正你们这些凡人也就区区几十年寿命,本神君就是陪你们这几十年,又有何妨?”
禹司凤笑了笑,抬手在腾蛇脸上划出一道血痕,抽出精血,缓缓地在手中凝结成型。
禹司凤“那腾蛇神君记得以后在人间要少做点恶。”
血契已成,主人与灵兽必然灵识相通,一道隐隐的微光自星落额头连进腾蛇那端,没入腾蛇眉心的一瞬间,他猛地浑身震颤,一个鲤鱼打挺扑到星落身前,不可置信地喊道。
腾蛇“你、你的元——”
话未说完,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目光惊愕地看了一眼禹司凤,再对上星落那双略带疑惑的明亮瞳眸,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支支吾吾随口胡扯了几句,便跟着两人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的房间,禹司凤唤出小银花,放在腾蛇的肩上,说道。
禹司凤“这只小银花是我的灵兽,做灵兽呢,她算是你的前辈,让她好好教教你规矩。”
腾蛇垮起脸,委屈地抓住正要与禹司凤一起去洗脸的星落,吐苦水般。
腾蛇“星星!我好歹是个神君,你好歹是我主人,你就由着他欺负我啊?”
星落一怔,疑惑地眯起眼,盯着他斯文白净的脸。
星落“星星?”
腾蛇“啊”了一声,马上紧绷起脸,心里已是百转千回,面上的表情却强自淡定,端的是一副高深睥睨的天人之姿。
此时他脑海中转了千言万语,却只吐出一句话。
腾蛇“我就喜欢这样叫,不行啊?”
星落“当然可以,只是,你叫的是现在的我,还是你记忆中的我?”
星落本就聪慧,心思细腻,从他第一眼见到她时所做出的怪异举动,便已猜出七八分。
腾蛇眸子暗了暗,想张嘴说些什么却突然像是被浆糊黏住了一般,吐不出半个字,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破罐破摔般猛地跳起来。
腾蛇“你……你,读心术!你用了读心术!”
星落“读心术我自然不会,只不过我之前遇到过一个叫亭奴鲛人,他一开始看到我时也是像你现在这般眼神看我。”
腾蛇“什么?!”
腾蛇本想若她不知道,便瞒着,让她作为凡人过一世快活日子。
他烦躁地把整个头发都抓乱,连发冠都歪了几分,气呼呼地,却见她笑眯眯地替自己把发冠扶正,内心的火苗像是被人泼了一瓢水,尽数浇灭了。
星落“那么,你下界是为了找我?”
腾蛇“我根本不知道你还——”
腾蛇眸光波动片刻,仿若历过几世蹉跎,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他不再开口了。
禹司凤“那你下界所为何事呢?”
一旁沉默良久的禹司凤出声问道。
腾蛇“……老子是来找战神的。”
原来早在璇玑第一次取出定坤时,天界就已经对凡间的事有所感应,包括之前璇玑的战神之力在万劫八荒镜中险些觉醒,也是司命以命相搏才得以阻止。腾蛇手握感应令牌,对战神之力的细微变化都能有所感知,千百年来,他都想着能和战神打上一架,故而此番偷溜下界。
星落对腾蛇的孩童心性置之一笑,只是对天界想要阻止战神之力觉醒却觉得奇怪。
如今天墟堂作乱,千方百计想要魔煞星重现于世,天界应该希望战神之力觉醒才是,缘何还要压制。
腾蛇也答不上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说自己已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心虚地觑了星落一眼,随即便收拾好心情,欢快地喊来店小二,说要好好尝尝人间美味。店小二上菜倒快,吆喝着便端了上来。
腾蛇“好香啊!”
腾蛇小神君嘶嘶两声,满眼期待地坐到桌边,筷子飞舞,把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星落看他活灵活现的样子,不禁跟着泛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