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葵再次来到那片葵花田时,仙君正在树下的躺椅上小憩。
龙葵没有出声打扰他,只是静静地望着那片葵花出神。
“来啦。”
是仙君的声音,龙葵顿时回神,转身看着已经醒来的仙君。
仙君对她一笑,正想站起身,突然发现自己的几缕长发被竹制的长椅夹住了。
他试着转身摆弄头发,但似乎有些困难。
龙葵见状,忙上了前去,“仙君,我来帮您。”
仙君点头,“那就劳烦龙葵了。”
龙葵轻轻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卡在竹椅里几缕白发一一取出。
她的衣襟轻轻划过仙君的胸膛,她没注意到,只是在认真地帮仙君理着头发。
仙君悄然抬眸,出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许久没有这般近距离地看她了,她出落地越发好看了。
她的目光始终聚集在那几缕头发上,没有留意到仙君的神情。她的动作很轻柔,怕一不小心,将那雪白的发丝弄断。
“仙君,弄好了。”见头发完好无损地取了出来,龙葵松了一口气,这才直起了身子。
仙君回了神,笑着说了声谢谢,这才顺利站起身来。身后的白发如瀑,仙君也只是用一根发带简单地束了起来,经过刚才的拉扯,便有些松散。
“这头发太长了,也是不好打理。”仙君无奈笑道。
龙葵想了想,问道:“仙君可有发冠,若不嫌弃,龙葵来帮仙君梳理。”
不料仙君摇头,而又话锋一转,问道:“龙葵,可还记得你第一次去异界时,你叫我什么吗?”
她记得,那个时候,是称仙君师父的,龙葵没有忘记,便点点头。
“我希望,你还是那样叫我。”
龙葵一愣,却见仙君满眼期待地望着她。
“仙君,您是还愿意收我为徒吗?”当初她确实已经拜师,可是如今,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做这人的徒儿。因为在与阿目翩的对战中,她怀疑过仙君,这位助她重生的恩人。
“当然,在为师的心中,你一直都是好徒儿。”
龙葵受宠若惊,当即跪在地上,行了拜师礼,“承蒙师父厚爱,请受龙葵一拜!”
仙君忙将她扶起来,“傻徒儿,不必多礼,来给为师束头发罢。”说完,他拿出了一个木簪。
“没有发冠,簪子也可。”他笑道。
龙葵点头,接过木簪。仙君顺势坐在躺椅上,任由龙葵摆弄他的长发。
发白如雪,很是耀眼。龙葵轻轻梳理着他的发丝,头发很长,梳理起来倒是很费功夫。
她许久未曾给别人梳过头了,手脚有些笨拙,刚理好的头发,又从指尖滑落,她只得重来一次。
“师父,都怪龙葵愚笨,连梳头都做不好。”龙葵满脸羞愧。
仙君一笑,并不放在心上,“没事,慢慢来,为师不急。”
见仙君没有责怪,龙葵放下心来。突然间发现,师父,好像,一直都很温柔啊……
龙葵摇了摇头,深吸了几口气,又折腾了几次,总算是把头发束好了。
“师父,您看,可行吗?”
仙君这才站起了身子,雪白的长发被一根簪子高高束起,鬓边的几缕发丝随风而动,整个人更是明朗了许多。
“甚是满意。”仙君笑道,又问:“以前是给别人梳过头吗?”
龙葵一愣,点了点头,“梳过几次。”
“是给谁梳的头呢?”
龙葵没想到仙君会问这个,沉吟片刻,才回答道:“给……王兄梳过头……”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仙君只是看着她。
龙葵顿觉不自在,转身看着那片葵花田。
“仙君,你也……喜欢葵花吗?”她问,试图缓解刚才的气氛。
仙君忽而笑得温柔,回道:“喜欢,很喜欢,那可是,向阳的花。”
闻言,龙葵心中一动,她忍不住转头,望着仙君。此刻,他的目光也是在那片葵花之中,那般温柔,宁静。
葵花,向阳的花。
这是王兄以前,常说的话啊。
龙葵并没有多想,因为一提到葵花,大家都知道,那是向阳之花。
不知怎的,一阵困意悄然袭来,龙葵揉了揉脸颊,只是清醒了片刻,便又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
仙君见此,扶着龙葵坐到了躺椅上,“许是累了,在这里安心休息一下罢。”
龙葵本想拒绝,却抵不住浓浓的睡意,下一刻,便倒在躺椅上睡了过去。
仙君俯身,出神地看着熟睡中的龙葵,忍不住伸手,快要触及她的脸庞时,突然有人快速走了过来,出声阻止了他。
“没想到,前辈竟也要用这种下药的卑劣手段吗?”
钦涯神情冷漠,一把将手里的百灵鸟扔了出去。
仙君起身,及时接住了百灵鸟。他眉眼间的温柔早已不见,只是静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
刚刚,他确实对龙葵施了药物,可这,也是为了龙葵。
钦涯径直走到龙葵身旁,替她把脉,心中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不是毒药。
百灵鸟带着哭腔,“主,这小罗刹我哪里看的住啊!”
“那便留在这里守着龙葵罢。”仙君只是无奈地摸了摸百灵鸟的小脑袋,并无责怪之意。
百灵鸟直点头。
仙君这才看向钦涯,“我们去别处好好谈谈,如何?”
“正有此意。”钦涯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越过葵花田,穿过瀑布,走了几段路,来到了一处凉亭。
这里很是寂静,偶有飞鸟掠过,却也不多停留。
凉亭里面配有石桌石凳,仙君手一挥,石桌上便出现了一壶茶水,两个茶杯,和一个正冒着香烟的小香炉。
“坐。”仙君一边说着,一边在茶杯里满上茶水。
钦涯坐了下来,眼眸微冷,“为何要擅自对龙葵用药?有何企图?”
仙君感受到他的敌意,将茶杯推到他的面前,“我只是想用药去掉龙葵体内残留的百惘兰毒性。”
钦涯闻言,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仙君又道:“况且,龙葵是我的徒儿,我怎会意图不轨?”
虽然如此说,但他确实也是有私心的,只有趁着龙葵睡着,他才能毫无顾忌地看着她,那张千年前灵动,千年后依旧美好的容颜。
钦涯盯着他,正色道:“那么,龙葵的师父,百灵仙君,是真的,百灵吗?”
“你是何意?”仙君见他问得如此认真,微微吃惊。
“你真正的名字,恐怕,不是百灵吧?”钦涯再次语出惊人。
仙君沉默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茶,忽而一笑道:“我现在的名字,确实是百灵,我曾经的名字嘛,甘若合……”
甘若合,便是甘合子大师的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