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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活动课,我跟对床躲在操场角落偷玩手机,接到林列电话。
他不在学校,出发去集训了。
声音听起来很累,有点低,像贴着我的耳朵在讲话,说宝宝等下记得去拿外卖。
我问是什么啊,他说奶茶。
我说好的,你很累吗?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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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有的,下个周五大巴把他们打包运回学校的时候,林列走在最后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子,挺拔而单薄,袖子晃啊晃,整个快瘦了一圈。
我跑过去想拉他的手,被男生轻轻地推开。
“有点晕车。”他解释说。
我说好吧,回教室吗?
他说想睡一会儿,我就陪他回寝室。
宿管不知道溜号在哪里偷懒,我顺利混进男寝。
可能集训要动脑,真的累到了。这人一碰到床就把自己滑进了被子里。
我说那我走啦,他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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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寝室门我想着去给他倒杯热水,端着杯子推门回来,刚刚还安安分分躺着的男孩子不见了,被子掀开着,从床上掉了一个角下来,拖到地上。
旁边洗手间传出来压抑的干呕声。
我去拍门,问他还好吗,他说没事,紧接着又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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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年级主任开了出门条,打车陪他去医院,才反应过来我们谈恋爱这件事竟然已经这么人尽皆知了。
他在出租车上很安静,闭着眼睛没多说话,很累的样子,睫毛乖乖地栖息在他眼皮上。抓着我的无名指前半段,很轻,但一直没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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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输液,睫毛很长,覆盖在合起来的眼睛上,像个快碎掉的娃娃。
我轻轻地跟他说,睡一下吧,我在呢。
林列没睁眼,幅度很小地翘了下嘴角,答非所问说谢谢。唇色很淡,像脸色一样苍白。
我问是不是很疼啊?
他说还好一点点,轻轻勾了下我的手指,一起睡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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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中午都尽职尽责抓他去食堂。
这个人一忙起来就失去自我管理,竞赛集训两个星期能掉七八斤,不提醒就绝不吃饭。
林列坐在我对面戳盘子里的炒蛋,表情罕见的孩子气:“太老了。”
我拍拍他的手背:“凑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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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忙,自我要求又太高。
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全身心地扑进去,就连帮我整理错图模板这种可有可无的小事都熬了两个通宵,最后给我的成品整整齐齐,标了页码,画了重点,还有他手写的提醒。
我伸手去摸他眼睛下面的黑眼圈,男孩子睫毛垂下来,没有避开。
皮肤真好,我看着他的脸,鬼使神差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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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他去做过一次胃镜,选了无痛的,打了全麻,他出来的时候还有点晕,反应慢半拍,很可爱。
我问他难受吗?
他说无痛有什么可难受的。
我说那以后就都做无痛就好了,他笑了下抓紧我的手,说好。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无人陪同的情况下就只能做普通胃镜,也不知道最早最早还是初中生的林列是怎么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被医生叨叨,再一个人清醒吞下冰冷的仪器用管。
但我能想象那个他,好看的眼睛里充斥着生理性的泪水,脊背挺直,骄傲冷漠,一如我初见他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