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

篝火烧了一夜，天上的星子也眨了一夜。阿塔阿娘将中原少年围在篝火边细声说着什么，阿依慕躺在帐篷里听着干柴燃烧的哔剥声慢慢沉入黑甜梦乡。

黎明前的沙漠温度很低，太阳虽没升起，但东方隐约有着蒙蒙的光亮。弯月挂在天空，颜色逐渐变淡，只剩几颗清冷的大星分散在月旁。

篝火燃尽渐渐快息了，不远处的沙地传来轻微的窸窣声，一只晚起的灰褐蜥蜴快速爬上沙丘顶部，昂起头一动不动地迎接着清晨最珍贵的露水。

胡人汉子艾尔克原本魁梧的身子像只猫一样蜷缩在帐篷最外边，夜里不时添些柴火，为妻女保持警戒。白天还要赶路，此时心知没什么危险，正睡得香甜。

李氏已轻手轻巧起身，准备早饭和一天路上要吃得干粮。

李氏本是中原江南水乡的女子，父亲三十几岁中了个小秀才，便止步于此，好在日子也过得安稳，不料娘亲却红颜薄命，早早离世。无论什么时代，男人在生活自理方便总是差强人意，更何况父权社会还带着年纪尚小的女儿。尽管对女儿疼爱有加，但男人照顾起女儿总是不那么方便，两年后还是迎娶了继室。

继室本就面甜心苦，有了自己的女儿后更是变着法的磋磨继女。李氏念着父亲的疼爱，终究默默忍受下暗里的冷眼。待到十五六岁的年纪，老父亲却倒下，临走前给女儿说合了一门虽不富贵但却一生安稳幸福的亲事。怎料老秀才刚走，继室变卖家产带着女儿投奔远在京城的舅兄，连带继女一并处理了——五十纹银卖给南下的商人做妾。

商人随着商队四处倒卖货物，路途寂寞，买个漂亮的处/子，带在玩上一阵子，伺候的舒服了给个恩宠带回府里，不听话又玩腻了的卖掉再常见不过。李氏美貌温柔，性子却刚烈，不愿迎合。但再刚烈也只是个弱小女子，被继母卖后又玷污，心如死灰一心求死。那商人带着李氏随着商队走过丝绸之路前往波斯售卖茶叶瓷器丝绸等物，江南水乡出来的女子一时无法适应一路奔波，加上本就无存活于世的念头，渐渐病了起来，病了一路也不见好。

那商人重利轻情，在拔队前留下一壶水将李氏扔在沙漠中。也因此李氏遇见自己的机缘，被后面路过的胡地牧民艾尔克救下。一个清贫尚未娶妻，一个受尽苦难两人从此相互依偎过上清苦但幸福的生活。

两年后，女儿在一个夜晚出生，那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月华撒遍沙漠。艾尔克给女儿取名阿依慕，意为月亮的女儿，希望她像月亮一样美丽纯洁。

女儿美丽可爱，妻子贤惠温柔，艾尔克带着妻女穿过一片片小沙漠四处游牧，自由又幸福。

女儿渐渐大了，小草场也慢慢被风沙侵蚀，他们决定走出沙漠深处，去哈塔斯，卖掉两头野骆驼，买几只小羊羔在月影湖边的草原放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