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败

玛尔塔怔怔地望着奈布出神，餐厅故作旧的壁纸与屋顶 ，和四壁紧紧相拥 ，吊灯上泻下的柔和灯光映在奈布的脸上，将它精致的轮廓打磨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她虽然表面上看似是在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其实这只是玛尔塔的一种习惯 ：一旦非常专注的想着什么事情 ，眼睛必定会对着一个焦点放空 ，大脑却在飞快的转动 。

她迅速把奈布所说的每一句话回想了一遍 。如他所言，他目前对自己口味的喜好完全是出于两人就餐时的观察 。她喜欢的，讨厌的，他悉数记在心里 。等一下，如果说这些都是他看到的 ，那么最后一句“南瓜汁”是什么意思 ?南瓜汁是她学生时期最喜欢的饮品。

“我高中时喝的南瓜汁 ，你是怎么知道的 ?”

在奈布波澜不惊的表面下，呼吸却陡然急促起来。

他悠然的坐着 ，脸上依旧带着一抹和煦的笑容 ，餐桌上烛火摇曳的身影在他的脸上若隐若现 。“如你想的一样 ，上学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观察你的习惯 。准确的说 ，是观察你们家的习惯。”

他见玛尔塔逐渐扬起的眉，就知道这件事必须交代清楚她才会罢休。

“我没有偷窥的癖好 ，只是由于当时的情势，兵书上常说，只有了解你的敌人的一切 ，才有可能将其击溃的可能 。所以，观察你们 ，了解你们的秉性脾气 熟知你们的生活规律 ，慢慢就成了我的一种习惯 ，初一的时候 ，我曾想着在你的南瓜这里(答辩)球，来报复你的家族给我们家带来的商业困扰。但我觉得，这样的报复不足以弥补我的愤怒和尊严 ，于是我换了一种更公平 ，也更绅士的方法 —— ”

“什么?”

他故意慵懒的拖长尾音 ，不经意的扫了一样玛尔塔。她听得入了神，全然没有刚才的怒气和咄咄逼人之势 。

“我差一点就做到了 ”

“所以 到底是什么 ?”

“和你争第一 。”

事实上，在高中的最后一年 ，奈布·萨贝达与玛尔塔·贝坦菲尔以并列第一的优异成绩毕业 。自初一过后，奈布发誓要在学业上让玛尔塔输的惨败 。终于在第四年，他的文科成绩以大量比分超越玛尔塔，理科成绩则与他平分秋色 ，不过在个别课程上，玛尔塔显示出了惊人的学术研究精神 ，而奈布由于自身的喜好问题 ，对那几门课提不起任何兴趣 ，才导致了最终并列第一的结果 。

玛尔塔从来不知道 ，那个最终与她并列第一毕业的人 ，竟然近在咫尺 。没有人告诉过他那个人的名字 ，萨贝达低调从事也从未声张 。

“我输了 。”奈布轻轻叹了口气 ，表情却很轻松 ：“我本以为可以轻松将你的第一宝座牢牢握在手里 ，因为你对文科是那么的糊涂 。并列第一的结果 ，对我来说就是失败 ，有什么脸好张扬的。 ”

当玛尔塔终于了解了 奈布所说的一切 ，她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了 。

“我从来不知道是你 ，我以为你只是个不学无术 ，终日只知道欺负同学 ，花天酒地的混……”

“我什么时候花天酒地 ?”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却仿佛有一双用力的捂住她的嘴不能说出声一般。他的声音低沉 平和 ，但在玛尔塔耳中，听到的却是如潮水般汹涌着拍打在岸边的声音 。

“你又是什么时候看见我花天酒地 ，纸醉金迷的过日子 ?”

弹指间，气氛和身份都已转变 。现在是奈布·萨贝达对玛尔塔·贝坦菲尔的审判 。

玛尔塔·贝坦菲尔天不怕地不怕 ，更无所畏惧奈布·萨贝达咄咄逼人的诘问。她真想为了那个在篮球比赛的女子暗暗生气 ，现在索性和他新仇旧仇一起算 。

“具体的我当然是没听说过 ，但流言蜚语却听到过不少 。从你们班的以致整个年级，除了我们班的女孩对你没兴趣 ，其他的人好像都不少和你有牵扯 。”

“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

奈布现在听故事一般入迷 。他的笑容不但没有因为听到这些名字渐渐退却 ，笑意却越发深邃 ，在玛尔塔看来，这只不过是他被玛尔塔揭发后假装出的隐而不发。她现在恨不得用后背手工缝制的流苏靠垫扔在奈布·萨贝达脸上。

“还有，”没等玛尔塔开口，奈布却又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他的眼睛凝视着她的脸，样子十分认真 ：“你这算是 ，吃醋吗？”

“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事实我们会用证据来论证 。”

玛尔塔俨然摆出了一副审理案件中的架势。奈布知道，这个时候再多的避而不谈 只会让玛尔塔更加确定她自己的判断。

“算了。”他苦笑着 ，但目光依然清澈温柔 ，带着餐厅露台上摆放着的百里香和薰衣草悠然的香气 ，再次侵袭着玛尔塔的情感与理智。

“我总会输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