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某人还觉得自己还有必要较真下去,继续绷着脸解释:“不,不是警示,我只是以私人名义给你个忠告,老师并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你是说教皇?”艾瓦尼斯摆了摆手: “没关系,我和他也没什么好谈的。”
萨兰迪: “……”那你来当这个助手是玩儿的?
两人说话间,贝蒂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了看长廊的尽头,霎时间脸色不太好看,白着脸揪了揪离她最近的艾瓦尼斯的袖子。
“怎么了?”艾瓦尼斯转头问她。贝蒂对上他的眼神,又急忙摇了摇头,却下意识望向长廊尽头。艾瓦尼斯觉察到这一点,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所以,你们俩还要握手到什么时候?”
很快,艾瓦尼斯就知道贝蒂为什么会露出那样微妙的表情,因为随着响起的,是一个不那么友善的声音。走廊尽头走过来一个黑衣青年,头发自然打着卷,半长不长被他松松系在脑后,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和表现的不太明显的嚣张。
这个人,一来就给他小鞋穿就算了,居然连继承人都敢为难?
艾瓦尼斯有点震惊。不过今天之内发生在教廷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他现在决定调整心态躺平,以一种佛系心态应对万物。
“抱歉。”
这么想着,秉承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理念,艾瓦尼斯不动声色的松开从握手开始就忘了收回来的手。
不过下一秒他就不淡定了。因为虽然他松了手,萨兰迪反而把他牵的更紧了。如果说他们俩刚才的握法只是正常的握手姿势,现在就是真正意义上萨兰迪牵着他的手,将他几乎整只手裹在自己掌心里,还展览似的有意无意伸到那个对他们牵手有意见的青年的方向,明摆着溜着边儿的恶心人。
手!谢谢!放手啊大哥!我还不想这么快就拉仇恨!
艾瓦尼斯笑容僵住,内心咆哮。同时转头看着萨兰迪,意味不明。
可惜人家偏偏放弃了和他眼神对视。
萨兰迪挑着眼睛,死死盯着新出现的黑衣青年,先是沉默,后冷哼一声讽刺: “你管得着吗?”
黑衣青年眯眼,目光从萨兰迪身上移开,转而打量艾瓦尼斯。
“我只是刚好路过,不巧遇上了安托诺斯先生,好奇而已。”
鬼才信,哦不对,鬼都不信。艾瓦尼斯趁他们不注意翻了翻白眼。
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大哥你是故意的好吗!?
“你来干什么?”萨兰迪毫不掩饰的挡住他的视线,站在艾瓦尼斯身前,等了片刻之后没有回答,直直与他对视,语气不容拒绝:“阿特杰拉先生,我问,你来干什么?”
黑衣青年不说话,只是回瞪着他,如果仔细看,能在那种沉默的平淡下发现种近乎凶狠的虎狼般的伺机勃发。
敢和继承人这么说话,且同龄不对付的人也只有一个人选。而贝蒂接下来的话也应证了他的想法。圣女如同一朵瞬间蔫了的花,无奈的扯了扯黑衣青年的袖子:“哥——”
黑衣青年望了她一眼,舒开了眉眼,良久,对萨兰迪道:“来找我妹。”
“很好,那你现在找到了。”萨兰迪步步紧逼, “现在可以走了?还有,耶索汀,少管我的事。”
耶索汀.阿特杰拉。
教廷的外姓继承候选人,圣女的哥哥。
“当然了,安托诺斯先生, 如您所愿。”耶索汀露出一个诡异灿烂的笑容,月光下,那种笑容更像是猛兽狰狞的面孔,惨淡而凶狠。
艾瓦尼斯不知不觉间收回了笑,蓝眸中隐约闪过一丝源自于 杀手本能般的杀意,随后归于宁静,只是淡淡的,面无表情的看着耶索汀。
“布伦厄先生,别紧张。”耶索汀领着贝蒂往长廊的另一端离开时 ,瞥见了艾瓦尼斯的表情,无不亲近的冲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别紧张,先生,我并不是针对您。”
艾瓦尼斯当即打了个寒颤。他本就有洁癖,饶是让他此时生吞活人也没有比这个更恶心了。
随后他又如同一只滑蛇一 般,吐着信子,凑到萨兰迪耳边似乎咬牙切齿,依旧无不甜腻:“萨兰迪,你等着吧, 我要让你看着总有一天会后悔。”
“好啊, ”萨兰迪转头冷笑: “我等着。”
教廷继承人和外姓候选人关系恶劣,这不是个秘密,教廷上下全都知道。高到教皇,低到修女修士,无一不知,偏偏没有人对此发表什么看法,也就慢慢成了心照不宣和默认的事。要艾瓦尼斯来说,心大如他也没法不发表什么看法,没有风声只能代表是有人刻意镇压下来的,而这个人是谁,除了史莱德他想不到其他人。
废话,位置都还没空出来就看着两个下一任人选挤得头破血流,任谁心里都不会舒服。何况一个是侄子,另一个是外姓贵族,史莱德偏袒谁自然不言而喻,不然也不会绕开当时相较下年龄和资历上上乘的耶索汀,毅然决然的立了当时才年仅五岁,就失了父母的亲侄子萨兰迪为亲选继承人了。
可耶索汀虽然优秀,萨兰迪后来居上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耶索汀虽然大了萨兰迪整整三岁,却一点也没有礼让的意思,从小到大仗着这点资历和年龄优势背地里不知道给萨兰迪使过多少绊子,可以说萨兰迪能全身而退,实在是奇迹,外加继承人先生本身心性过人。
艾瓦尼斯无声的抽回被牵着的手,将目光从长廊即将消失的两个背影上移开,收回思绪。
“我送你回去。”出于礼节,萨兰迪提出了送他回去的请求。
“不用了,安托诺斯先生。”艾瓦尼斯礼貌的颔了颔首:“我找的回去。”
“要送的,就当给你赔礼道歉。”
“道歉?”艾瓦尼斯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道歉?”
“耶索汀针对的是我,”萨兰迪垂眸,抱歉的笑了笑:“我连累你。”
“就因为这个?”艾瓦尼斯也笑了:“你和他的关系,我早就有耳闻,没必要抱歉。”
“送你回去也不单是因为这个吧。”萨兰迪想了想,斟酌道:“毕竟你长得的确不错。”
艾瓦尼斯: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直到一再推脱不掉,萨兰迪坚持要把他送回宫殿之后,艾瓦尼斯还在震惊那句“你长的不错”。
他不是个妄自菲薄的人,他自己当然知道自己长像好看。可自己知道是一回事,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被人直接说穿,多少还是让他有点燥得慌。
呵呵,你才长得不错,你全家都长得不错。
良好的涵养让艾瓦尼斯一如既往的没有骂出声。
“可以了,就到这里吧。”艾瓦尼斯站在殿门口,再次朝萨兰迪颔了颔首,讪笑着:“无论如何,谢谢您了。”
“嗯,你明天还要去镜宫找老师吗? ”
“不去。”艾瓦尼斯不假思索的回答,末了又加了一句:“那个地方……不适合我。”
“好。”萨兰迪意料之外没有追问他,点了点头说:“老师一般不会在上午离开镜宫,午钟敲响第二下左右的时候会离开镜
宫去前殿用午饭,之后会小憩一个多钟头,而一整个下午,他都会在威斯默安息之地附近的那个图书馆里处理公务,那儿比较安静,你可以在那个时候去找他。”
“好,记住了。”艾瓦尼斯回以一笑,与他告别后进了自己的宫殿。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艾瓦尼斯终于重重的舒了口气,抵着墙脱力般滑坐在地上。这一天过的,可真是累啊。
还好没让卡尔洛斯跟来,否则教皇那一关身为咒术师的他就过不了。
艾瓦尼斯这么想着,疲惫的操了揉太阳穴。才慢慢走到窗边,轻轻施了个传音法。
——“一切正常,勿念。”
而另一边,布伦厄托维的卡尔洛斯正捏着羽毛笔,有些心神不宁地在长卷上留下串流畅优美的花体字迹, 直到听到艾瓦尼斯报了平安以后,这才如释重负般拉了灯安歇。
——“知道了,万事谨慎。”
威斯默安息之地堪称教廷的圣地。那里不仅是历代教廷贵族的墓葬之地, 还收集了历代最强战斗力勇士的灵魂,培养了一支庞大的幽灵军团。幽灵军团不为任何信仰战斗,而是直属于每一任教皇,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出军,算是历代教皇的私人军队。同时,幽灵军团也是教皇更迭很重要的象征,只有幽灵军团承认了新教皇,教皇才会被外界承认。
而当艾瓦尼斯第二天睡饱吃好游逛到安息之地附近找图书馆的时候,却没有找到什么幽灵军团。安息之地中心有一棵参天古树,光是树干就要十几个人合抱才抱的过来,老远就能看到其挺拔突兀,还有一个令它显得更加显眼的原因,树木内透出一丝丝金光,顺着树木上的脉络分支,如同金色的水流,又像神话里美神维纳斯的金色长发,蜿蜒曲折,汨汨而下,将整颗树笼罩在光华中,仿佛镀上一层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