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有心事吧?”老者突然开口了。
祁巫想,此非常人,若是常人,可是会惊叫着逃开的,他却冷静得有些可怕。
按理来说,杀了目标,直接转头就走就行了,可是祁巫却很好奇,谁让他爱八卦呢,于是他走过来,提着那个头,坐在了他的面前:“请问阁下是……?”
“玄武门三长老,唐擒蛟。”
一听这名字,他回想起了师兄给他八卦时说的话:“玄武门精通剑气,有三长老,其中第三长老唐擒蛟,是个神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真当是未出门知天下三分……“
“您就是传闻中那位……未出门知天下三分的……神人?”他说这话面露鄙夷。
“阁下,看您的剑法,是白虎门的人吧。”
“是。”
“看您面色发白,眉头虽伸展,却隐隐有皱痕,眉眼间似藏阴云,您,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祁巫笑了,“我杀人如麻,拿钱害命,优哉游哉,有何心事啊?”
虽然蒙着面罩,但是从眉眼间都能看出,祁巫就是个美人坯子。
“恕我直言,您夜晚无法安眠,转转反侧,您怀里应当有一块玉,您经常会坐立不安,每日夜晚入眠时总觉得有何邪祟之物跟在您左右。”他抬眼皮,看着祁巫,那眼睛,好似个没有底的坑,掉下去就是万丈深渊……
但是祁巫的眼睛,即使被血浸染过,却依旧明亮,给人以清朗的感觉。
祁巫有些诧异……皱着眉头看着他。
“阁下可是觉得老夫说对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确实,正是这样。
他默认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明明杀人如麻,双手浸满鲜血的暗夜刺客,居然开始恐惧黑暗了,就在不久前,自己想如厕时,嫌灯火昏暗,还会去敲隔壁师哥的房门。
“还请阁下戴上这个……”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红绳,上面系着个白银色的铃铛。
他正疑惑不解的看着它时,老者却忽地没了踪影,只留下空荡的,似有似无的声音靡留于地:“待昼夜错交,万物枯萎之时,您会遇到一位有缘人,他会帮阁下解开心结……”
回声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他愣了一下,看着桌子上面的手链,心里虽然揣着鄙夷,但还是戴在了手上。
“神神秘秘的老王八。”他想着,提着眼睛瞪着老大,嘴巴张开,舌头耷拉在一边的头颅,回了住所。
他的居身之地,名为“百蜂楼”,是四大门派之中,人手最多,实力最强的门派。
虽然官府整天满大街贴小广告来找刺客,但却无人知晓,百蜂楼每天行人密闭,共有八层,这个楼很大,主要的买卖有两样——一是香料,二便是刺杀。
那么明显的人血买卖之地,却无人敢查,因为怕惹是生非。
即使刺客在他们的眼前杀了人,若不是特别重要的人,是绝不会告官或去请“白客”的。
祁承霜提着头颅,来到了“介人”的面前,把头颅放在一个长方的木盘上,用红布盖着,介人接过了盘子,进了屋,不过小半个时辰,介人便从黑屋里退出来,拿着一个约有两个巴掌并拢大得袋子,约有小半个胳膊长,满满当当的,递给了祁巫。
祁巫接过袋子,鞠了个躬,“多谢。”随后转身上了楼。
所谓“介人”就是中间商,若有人想杀人了,便可以通过“介人”来找刺客,刺客负责从介人这里得到消息,得到目标的画像与目标位置,杀了,把人头颅带回来,端在盘子里,盖上红布,断进屋内,给客人过目,客人拿出银两递给介人,介人会中间商赚差价的拿一些银两,然后再把剩余的给刺客,当然,不能拿太多,容易被打。
当然,介人还负责讲价钱。
若是高了,客人会不满,若是低了,刺客会不干。
当然,刺客也会有固定的介人,彼此熟络,但是也有天天换介人的,嫌刺客脾气大,难请,那就换,通常,名气过大的刺客的介人会五花八门,动不动就换,但是祁巫的介人却从没换过,因为祁巫不介意价钱,如果是想杀人高官,有钱有权的,通常邀请厉害的刺客,也有不厉害的刺客,只能去拿低价钱,杀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越厉害的刺客越能打,手段越毒,心肠越辣,暗器使得越好。
当然,雇主是不能见到刺客本人面貌的,刺客更不能去见雇主本人,更不能透露信息,否则就会被罚,重则被杀。
也会有人贪便宜,去找那些路边摊,多半会被骗了银子。
拿了银子,高高兴兴地上楼去,正好撞见了刚拿完报酬的师兄。
两人四目相对,师兄撇了眼那小红袋子,抖了下眉毛,“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装了个人头在袋子里呢,这么大。”
酸吧。
“师兄也不懒。”他抛下一句话,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门旁。
“哎呀哎呀,和师弟比起来,那还真是冰山一角。”
“说什么B话?明明每天都出任务,为什么要觊觎我的钱?我三天出一次任务,钱都没你多,你一天到晚的,除了放臭屁之外,也就喜欢窜稀屎了。”祁巫背着师兄白了一眼他,现在已是日坠崖百丈深之时,除了烛光点点,其余任何都看不清。
刚进门,那熟悉的感觉,顿时让祁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人在旁边盯着他,近在咫尺,祁巫几百次想着如果真的有人愿意盯着他,半夜不睡,一直一直这样,其实也算好的,但是身边连个屁都没有,更别提人影了,根本没有,什么都没有。
祁巫不喜欢大的屋子,被师傅,也就是百蜂楼楼主捡回家时,他让祁巫自己,祁巫立马选了最偏僻,也是最小的一间屋子。
可是不知为何,祁巫今日来突然觉得这间屋子却显得无比宽敞,无比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