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乳白色云雾氤氲在黛山。
迈过黄昏与黑夜窄窄的缝隙，仅剩的那几分绯红也悄然退场。
月亮还未来得及显现身形，而夕阳也已沉寂，整个世界只剩一片接近黑暗的群青色。
一男一女在林间对峙。
潘玉正拿着长剑指向匡连海。
“你说得对，当最美好的感情破灭以后，只有死是最好的归宿。”匡连海的声音打破这刻沉默，语气充满了动摇。
一双丹凤眼刹那间被红血丝填满，闪烁着水灵灵的光。嘴唇也下意识地开始颤动。
他的目光就那样紧紧地追着潘玉，渴望能够从中找到，哪怕一分一丝一毫的爱意与不舍。
现在这张悲痛欲绝的面庞上，再也寻不着原本的桀骜不驯。只留下无限的卑微和乞求。
“来吧。能杀天山大侠的，这世上还没有几个呢。”见潘玉没有回话，匡连海继续说道，嘴角勉强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他缓缓地转动身体，将剑的位置指向胸口。接着微微抬头，努力不让眼眶的泪溢出。
“你爹的信是我换的，春香是我杀的，我还杀了石头的舅舅，把李公子逼下山崖。”说到这，匡连海的目光撇向别处，透露出一股冷酷和凶狠。
随即又望向潘玉，方才的毒辣转睫间尽数消散，眼神中饱含着怜惜与眷恋。
他一股脑儿地把所有事情都托盘而出，在赌那一个渺茫的可能性——潘玉会原谅他。
然而潘玉的眼睛空洞洞的，看不出能够确定的情绪，仿佛只有虚无。
她只是面容扭曲着，似乎流下了很多泪水，但双颊又干燥燥的。
“动手吧。”匡连海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答案，发出一声沙哑的哀求，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
“你还在等什么？快动手啊！”他紧咬住嘴唇，锁起眉头，接着怒吼道。
这是他认识潘玉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冲她大吼，可能也会是最后一次。
他感到口干舌燥，头脑一片眩晕，心脏好像已经被这长剑刺破了，剧烈的抽痛感让身体猛地一震。
“也许我今天见到的匡连海，才是最真实的匡连海。”潘玉平静的声音响起，成为压倒匡连海的最后一根稻草。
匡连海就这样痴痴地望着她，沉默了几秒钟。
曾经那些与潘玉共度的美好回忆，像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播放。
这些珍贵的时光，是他悲惨人生中唯一的光亮，是把他从漆黑沼泽里拉上来的救赎。
但这一切都即将成为过眼云烟。
于是他抵住剑，向前走了一步，那长剑便十分轻松地刺进他的胸口。
口中再没有吐出一个字，只是闷哼了一声。
他的目光仍旧是死死地粘着潘玉的脸，一直在捕捉任何细微的变化。
求你了。只要你说原谅我，我就带你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匡连海想要在潘玉的身上，找到能够让他自我欺骗的那份情感。但意料之中地失败了。
万念俱灰。
他一把握住潘玉的手，将剑直挺挺地捅进心脏。
喉咙涌上的鲜血从口中流出，眼睛也瞬间涨的通红，琥珀色的瞳仁被血丝覆盖。
绝望、幽怨、悲伤、留恋、不甘、悔恨、爱慕、遗憾……
即使有千万种情绪，都随着那双凤眼流露，最后却没有化作江水决堤，而仅仅是藏进一滴泪，从眼角悄然滑下。
“啊！”我猝然惊醒，发觉浑身都被冷汗浸湿，身体无法控制的猛烈打战。
“小玲，你怎么了。”那个熟悉的音色从耳畔传来，霎时就驱散了我心中大片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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