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伊索先生啊，你落荒而逃的样子还真是有趣啊。”约瑟夫揶揄道，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伊索白了他一眼，眼里是淡淡的嫌弃。约瑟夫却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低笑一声，伊索比从前更有活力了，情绪也越来越丰富，真不知这对他是好还是坏。

伊索本人对此毫无察觉，他问道：“庄园主那边都隐瞒好了吧。“

约瑟夫点了点头，他没告诉伊索的是，庄园主事先和所有监管者签订了协议。监管者可以在游戏中肆意杀害折磨求生者，游戏时间外不可干扰求生者的人身安全。换言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当且合理的。

所有求生者屏气凝神地等待着幸存者出来，根据庄园主的规定，这场游戏的幸存者接下来一年内都不用再参加任意一场游戏。

伊索和薇拉一前一后从大门口走了出来，薇拉一出来，等候多时的菲欧娜迎了上去。薇拉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她心底悬着的石头落下了。

“薇拉，你没事就好。”菲欧娜再次打量了几下，这次终是真正松了一口气。她拉着薇拉到一个十分隐蔽的角落，嘴唇在薇拉耳边缓缓翕动着，薇拉的表情越来越凝重，随即又释然的笑了。

“如果这是她的灵魂，我甘之如饴。”薇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泛黄纸团，这张纸的年头有些久远了，上面的黑墨水笔迹磨得差不多了。这是她第一款香水的配方，名为“爱的配方”，材料为三份晚香玉，一份风信子，以及一份茉莉。

研制这款香水的本意是为了还原出记忆深处的馨香，可最后她渐渐偏离了初心。薇拉低下头，眼神晦涩不明，一滴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

“薇拉，一个身体里不能同时存在两个灵魂。不是你死，便是她亡。”菲欧娜无奈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利害关系尽数交代清楚。她不放过薇拉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即使她能看到薇拉的灵魂，却不愿意用自己的这份特殊力量粗暴地去解决问题。

她和薇拉，从来都是平等的两个个体。

”你觉得，我这样的人值得被人爱吗？“薇拉没头没脑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为什么不值得？“菲欧娜拔高了音调，”凭什么不值得？“她又加重了语气，似乎是不满薇拉的自怨自艾。她狠狠地瞪了薇拉一眼，一反昔日镇定淡然的模样。

”菲欧娜，谢谢你。“薇拉笑了笑，神情更显几分落寞。

菲欧娜欲言又止，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她下一句话如平地惊雷，炸乱了一池的水花，薇拉看着她，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你的事我都知道。”

”那你还，，，，，，“还对我这么好，剩下的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完。薇拉不理解，菲欧娜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关照。

“来庄园这么久，已经不知道外面过去了多少年。不断有人死去，也不断有新的人进来。我从没见过有人从这个庄园走出去，呆在这所庄园的最终宿命便是迎接死亡吧。”菲欧娜想起了来自神秘东方世界的监管者宿伞之魂，某场游戏中他们对她说出了这样的一段话。这与菲欧娜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活着出去了。

“既然如此，我何不做一些遵从本心的事呢？”菲欧娜狡黠一笑，语气是少有的轻快愉悦。对神明大人，她自然会誓死追随。

“遵从本心？”薇拉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那么，我还可以再见那个人一面吗？我想真正地向她道一声“对不起”，而不是在梦里。

“菲欧娜，你能不能把那个灵魂叫出来？我有几句话想要对她说。”薇拉紧紧抓住菲欧娜的手，眼神灼人，似要把她烧出一个洞来。

“我无能为力。“菲欧娜松开薇拉的双手，摇了摇头，她的能力越来越弱了，已经无法达到巅峰时期的状态了。”不如，你去找伊莱先生吧。他或许有办法，我去找他商量此事。必须把那灵魂从你身上驱逐出来。”菲欧娜很快离开了。

薇拉正处于神魂游失的状态，心思飘忽到九霄云外去了。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她神经紧绷，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原来是园丁小姐笑眯眯地看着她。

”薇拉，你的反应也太慢了吧。我都拍了你好几下了。“艾玛圆鼓鼓的小脸蛋耷拉着，嘟嚷着抱怨道。她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薇拉，后者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艾玛，你有没有思念却不能相见的人？”薇拉幽幽说道，声音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艾玛暗暗捏紧了拳头，故意忽视指甲刺入肉里的尖锐疼痛。她扬起一个天真明媚的笑脸，亲昵地刮了一下薇拉的鼻尖，娇嗔道：“怎么可能有呢？薇拉，你是不是有爱慕的人啦？”

薇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除了薇拉，她接受不了别人对她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再看看园丁如花的笑靥，往日她将园丁当作小妹妹看待，发自内心喜爱她活泼的性格。现在，薇拉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和园丁的距离，园丁似乎没有察觉到，仍挽着薇拉的胳膊。

“艾玛，快过来。你精心栽培的花长出花蕾了，快来看啊！”薇拉循声望去，来人正使劲挥舞手臂，热情洋溢整个脸庞。

“天使！我来了，薇拉，那再见啦！”艾玛立即松开手臂，迈着欢快的步子向那女子跑去。

那女子穿着蓝白相间的护士裙，棕色的长发挽成发髻被固定在帽子里，蓝色的眼眸如同湖水般包容宁静。薇拉对她有些印象，好像叫艾米丽.戴尔来着。艾玛此刻正依偎在她肩头，两人好似一对缱绻的爱侣更甚于友人。

薇拉沿着花园小道悠悠地走着，那灵魂的事情仍让她很困惑，是以她并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了一个人，她径直撞进了对方的怀里。薇拉刚想道声“对不起”，那人很快后退了一步，磕磕绊绊地说了声“对不起。”

薇拉抬起头，不期然望见那张熟悉的脸庞。许是上次她太过于把注意力放在面容主人的情感上，这次她竟生出了几分想要仔细端详这张脸庞的心思。她上前一步，全然不知自己此刻靠那人太近，故也听不见对方“砰砰”的心跳声。

这是一张比女孩子还要清秀白皙的脸庞，皮肤下细小的青色筋脉清晰可见，还有细小的泛着金色光泽的绒毛。再往上看，四目相接，那双灰色的瞳眸里蕴含着似绵绵细雨的情意，与之相矛盾的是这张秀气的脸庞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为什么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