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把她放在一张狂欢之椅上,脱下外套把她的身体裹了起来。他蹲下身子,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医疗箱,他取出酒精和棉签,一点一点涂抹在她小腿 破露的皮肤,那处清清凉凉的。
有些疼痛,薇拉皱了一下眉,男子的动作轻了许多,几乎是羽毛轻触肌肤的柔软。经过男子的处理,疼痛感减轻了许多,薇拉道了声:“谢谢。”
随即,薇拉开口同他攀谈起来,“先生,您的面庞有些陌生呢?但是又似乎在哪里见过,谢谢你。能否告知一下您的名字?”
“您,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男子低下头,故意忽视薇拉热切的目光,他略有些不自在。被薇拉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伊索耳尖红了几许。
“这样啊,那就不勉强您了。卡尔先生。”最后一声卡尔先生出口时,伊索的表情僵硬起来,薇拉小姐怎么知道是他。
“尊敬的小姐,您认错人了。我不是卡尔先生。”伊索语气十分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薇拉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和他所在的一场游戏里,他放弃了自己走地窖的机会,把棺材留给了自己。那时的她惊诧多于感动,如今第二次被他所救,她再也无法忽视内心的震撼。
“你到底想要什么。”薇拉喃喃自语,世间怎么可能有人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呢?
伊索听见了薇拉的嘀咕,但他只是默默整理医疗箱,那句“只是想确认你安不安全”终究难以启齿,他本就是个重度的社交恐惧者。和平常人尚且无法自如谈天,更何况是心中极度在意的人。
他深深地望着薇拉,灰色的眼眸没有任何波澜,胸腔里的心脏疯狂跳动着,宣誓着他无处安放的炙热情感。无所谓这份心意能不能传达给薇拉小姐,只要能远远望着她就足够幸福了。抱着她走的那一小段路,他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清香,怀中的身体柔软且轻盈,心一下子就被填满了。
伊索转身要走,薇拉叫住了他,目光里有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卡尔先生,我们可以谈谈吗?”薇拉其实也很诧异自己做出这样近乎失礼的举动,许是她打从心底认为那个人没有伤害自己的想法。
伊索望着她清澈的眼眸,那里面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样,犹豫、疑惑、更多的竟是胆怯。良久,他终是缓缓点头。
“卡尔先生,您能告诉我,为何两次冒着生命危险救亳不相干的人?”𧃸拉直直地注视着伊索灰色的眸子,似在将他从里到外都看穿。
这句话竟一下子击溃伊索心底最柔软脆弱的预设,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和渴望不知何时破土而出,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滋生慢长。这些爱意,他该怎样传达给那个人。
伊索盯着薇拉头顶的发旋,思索了良久,他的脑海中已经列好了一系列的可能性。最坏的结果无非是那人从此远离他罢了,这和他们从前的相处模式并无差别。最多就是没有什么交集,他本来就孑然一身,这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伊索忽而直直地望着薇拉琥珀色的眼眸,薇拉一惊,这样的眼神她太过于熟悉了,真正的“薇拉”过去常常用这样温柔的饱含着爱意的目光看着她。她万万没想到,在薇拉离开的许多年后仍然能看到同样的眼神。不,并不对,这目光中还有许多她看不懂的情愫。
这样的眼神,薇拉下意识地就想要逃避,这样灼热的情感会让自己受伤的。从前待人接物的大方此时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顾不得受伤的疼痛,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撞翻了伊索刚刚才整理好的医疗箱。
望着散落一地的酒精,棉签,纱布等物品,薇拉的眼底有几分无措与慌乱,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抱歉,卡尔先生。”薇拉把耳旁的掉落下来的碎发带了上去,欲拾起洒落一地的物品。伊索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灼热的温度从他的掌心传来,薇拉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伊索紧紧地握住薇拉的手,那只手一如他想象中温暖柔软,他的大拇指摩挲着薇拉细腻瓷白的手背,感受着心爱之人的存在。
”薇拉小姐,这就是我的答案。“伊索放开了薇拉的手,那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消散了,他耳尖爆红,在薇拉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之后匆匆溜走。
薇拉的心脏“砰砰”直跳,温度一点一点攀升,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情绪。她万万没想到,在庄园这么恶劣的环境下竟然还能有人对她抱有爱意。尽管她没有收到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也没有人给她声情并茂地朗读缠绵悱恻的动人情诗,更没有人为她安排一场华丽盛大的舞会。
薇拉深知,那些东西比不过一颗真正跳动的心。年幼时的她经常用艳羡的目光目送着姐姐坐上豪华的马车参加上流阶层举办的舞会,那时的她尚未理解父母赤裸裸的偏心从何而来,多年后的一场对话解开了她心底深处的疑惑。因此,她在收到庄园主的邀请函后,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她的姐姐真正的薇拉才懂得“爱”为何物,而克洛伊自是不懂。她得到的那一点点爱意不足以教会她怎样去爱,仅仅是支撑着她度过艰苦孤独的余生就已经很勉强了。如果让她平分一点给另一个人,无论对自己还是他人来说都不公平。
四周的石墙破败荒凉,已经有些许岁月了。薇拉心下无端生出了几分怅然,她望着某个方向,双眸并没有焦点。她注定只能辜负别人的爱了,她根本无法回应,更加不懂得如何去付出爱。
“关于这件事,卡尔先生。我只能说一声谢谢,其他的没有办法去回应。”薇拉对着伊索离开的方向低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