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茶馆

　　说书人：话说这流云剑派和青山剑派，两派关系原本尚可，甚至两派曾经的少主还定下过婚约。今天说的，就是这两位少主的事儿。这流云剑派的少主，名叫萧秤星。当初流云剑派内乱严重，几位长老都想当这掌门，为平息内乱，当时的萧掌门可没少求助别的门派。但这说到底，还是人流云剑派的家务事，任谁都不愿意去趟这浑水。最后，实在没办法，这萧掌门就想起老一代人与青山剑派定下过婚约的事。若能定下这婚事，平息内乱的助力也就有了。为表诚意，萧掌门决定让自己的独子，也就是萧秤星来履行这婚约。

　　青山剑派不收女弟子，这点江湖上都知晓。凌掌门的爱女单名一个风字，想必在座各位对此人都有所耳闻。凌风打一开始就不满这桩亲事，留书一封就独自闯荡江湖去了。当然，这流云剑派的掌门和少主都亲自到青山剑派求亲了，不声不响一走了之，有损两派颜面，故而这凌风在信中不忘留了条后路，说这萧家少主真心求娶，须得亲自将她找到，她才同意考虑考虑。

　　流云剑派那几个长老怎会放任这婚事定下？到消息后，一边派人追杀这凌风，一边找到虺门的人刺杀萧秤星，同时还伪装成萧家势力，给青山剑派掌门下了毒。前两件事均以失败告终，唯有这最后一件，竟给这帮家伙得手了。没料到的是，这一步非但没能离间凌家和萧家，反倒促成了两家合作。

　　一回，这萧秤星邀请凌风到流云剑派游玩，不出意外遭遇了袭击。当时江湖上都在传，凌掌门痛失爱女，遂与萧掌门联手。青山剑派上下几乎全部出动，仅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将流云剑派叛乱势力给平定了。

　　诸位是不是觉得故事至此就结束了？那可就小看今天讲的这两位少主了。一战之后，流云剑派拨乱反正，与青山剑派交好后势力也逐渐加强。没过两年，青山剑派和流云剑派先后换了掌门，前者是凌掌门大弟子谢珂，后者就是萧秤星。与此同时，江湖上出现了一位女剑客，据说此人武功比以前那位天下第一更胜一筹，自从传出天下第一的死讯，这为女剑客就被江湖上的人称为天下第一剑客。想必诸位有人已猜到这天下第一剑客是何许人。不错！正是那青山剑派的凌风。

　　据说，那凌风大多时间停留在一个山谷中，踪迹难寻。但她不出山则已，一出山就惊了世人。在座或许有见过流云剑派那场大火的。青山剑派和流云剑派何时结的仇，结了什么仇，江湖上不得而知。但近两年流云剑派的办事手段，着实不像一个名门正派做的出来的，结仇倒也在情理之中。大火那晚，凌风一人一剑，轻而易举夺走上百人性命，一袭青衫也被鲜血浸透。此后，流云剑派就一直被青山剑派的人代为掌管。

　　茶楼大堂里的人听着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在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述中，发出一阵阵惊叹。

　　茶馆二楼，一位戴着竹笠的少年趴在栏杆上，指间的花生米被作为暗器掷出，正中说书先生身下的椅子。

　　看着楼下人仰马翻的闹剧，少年快意地笑出声，直到对上隔壁男子的眼睛，才收敛起来。

　　“看什么看！那家伙随意编排旁人，就该吃点教训。”说罢，少年挥了挥拳头，避开男子探究的目光，看向外头，“不好，怎么已经这么晚了，师傅的酒还没买。嘶——要挨揍了。”

　　少年扔下几个钱，自窗口一跃而出，顾不上路人异样的目光，飞一般往酒肆跑去，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多了条尾巴。

　　等少年打到酒，山谷中已经暗得快看不清路。

　　进山行了约莫半柱香功夫，少年心中生出一丝不安。

　　按常理，此刻应该能隐隐看到竹屋的灯光，但目之所及只有微弱的月光。

　　想起以前和师傅遇到的围剿，少年加快的脚程。

　　但愿只是师傅想给自己来个偷袭。

　　空气中血腥味渐浓，少年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竹屋前横七竖八的杀手尸体，尚未来得及凝固的鲜血，无一不昭示着不久前的一场血战。

　　少年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没有发现师傅的身影后，略松一口气，随后疾步走近竹屋。

　　没有，哪里都没有师傅的影子。

　　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上心头：师傅不会被这帮人掳走了吧 ？

　　少年再次回到院子，数了数躺在地上的人——比以往都要多。

　　放声喊了几句“师傅”，没能得到回应的少年心中不安更甚，举目看向院中两棵银杏树，忽然在枝叶间发现一个黑影。

　　还有人！

　　不等树上之人反应，少年抽剑跳跃一气呵成，转瞬间已逼至对方面前。

　　寒光闪过，少年看清了对方面容，正是茶馆坐在隔壁的那人。

　　“阁下一路尾随至此，意欲何为！”

　　对方横伞在身前，抵挡住少年的攻势，觉出少年的杀意，连忙解释道：“在下并无恶意，只是觉得你师傅似一位故人，想见一见。”

　　“想见我师傅的人多了去，看到那些地上躺着的没？都是来见师傅的！”因为不见师傅产生的不安，让少年挥剑的速度和力度比以往强上几分。

　　两人在树上交换几招后，少年不敌被打落在地。

　　“小木头，你还知道回来。大晚上叫魂吗？喊那么响。”

　　正在对峙的两人闻声不约而同看去，只见凌风带着一身水汽顺着山路缓缓而下。

　　“师傅。”少年一颗心总算落回肚里，三两下跃到凌风身边，手中长剑依旧对着那不速之客，“还有漏网之鱼。”

　　“退下。”

　　少年从凌风带着压抑的声音中听出一丝怒气，忙不迭退到一旁，心中不由为对面那人默哀起来。

　　“抱歉，久等了。”对方声音很低，带这些不安。

　　凌风不语，拔剑就攻了上去。看到红伞的那刻，挥剑的动作一顿，剑穗却顺势缠上了手腕。

　　竹伞与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打的看起来激烈，却不约而同避开要害，也不知交换多少招，那人手中的伞被凌风一剑挑飞，人在空中翻了个身，连退几步才稳住身体。

　　就在少年以为自己师傅玩够准备灭口时，凌风却挽了个剑花将剑收入鞘中，弯腰将伞捡了起来。少年看得一头雾水。难不成这人真是师傅故交？

　　“承让了，楚离。”

　　少年：看来真的认识，而且师傅似乎……很高兴？

　　楚离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笑道：“果真精益了许多，这场比试……”

　　“自然是平局。”凌风急忙出声打断，也不知自己怕听到什么，“对了，这把伞不是我原来那把，别想糊弄我。”

　　楚离有些错愕地接住凌风抛出的伞，看到光秃秃的伞柄时，灵光一闪，从怀中取出之前存放在师傅那处的穗子，小心地系在伞柄上。“那再比一场？”

　　再比一场？凌风气结。等了这么多年，难道只是为了再比试一场吗？拿剑的手攥得发白，深吸了几口气，才用相对平稳的语气说：“若只为比试，平局也算是结果了，用不着费事多比一场。剑还你。”

　　看着手中刚接住的剑，楚离陷入了沉思，莫非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凌风用化骨水处理完杀手的尸体，见楚离还杵在原地，气不打一处来，暗骂了句木头，转身往竹屋走去。

　　门帘的响动引起楚离注意，虽未想好怎么说，嘴却快一步，一声“凌风”已叫出口。

　　“嗯？再不下山客栈都要关门了吧。”凌风一手撑着门框，一手仍保持着掀帘子的动作，微微侧头看向楚离。

　　“那什么……呃……对了，之前说好了要一起看看巴蜀的风景，不知……”

　　“好啊。”

　　“嗯？”楚离没料到凌风这般爽快就应了下来，明明前一刻似乎还在生气，“这把剑还是你拿着，我明日再来寻你。”

　　“等等。”凌风放下帘子走到楚离面前，“不如留下来喝杯酒？”

　　“好。”

　　凌风：“之前在山谷外对上萧秤星那厮，你怎么脱身的？”

　　楚离：“说来话长，总之靠装死逃过一劫，好在萧秤星没有你这处理尸体的习惯。你呢？当真一人灭了流云剑派？”

　　凌风：“你哪听说的？山下那茶馆？说书先生的话你也敢信？我只是明面上那个，师兄他们不好出面，只能暗中出手。还不是那萧秤星，意图兼并青山剑派，人都埋伏到山脚下了。那时……”

　　被遗忘的少年继续在院中善后，偷偷看了眼聊得正欢的两人，突然福至心灵，对名叫楚离的男子的身份有了个猜测，又听见师傅说要喝杯酒，便朗声道：“师傅，师丈，需要备下酒菜吗？”

　　行至门口的两人脚步皆顿住。

　　“小木头！不会说话就闭嘴，赶紧挖你的坑！”凌风飞了一记眼刀过去，心道，这臭小子平时木头一样不怎么说话，怎么偏偏这会长了嘴。该死，面上有些发烫。不过天色昏暗，楚离应当看不出吧，“那什么，这我路上捡的徒弟，脑子不太好使，见笑见笑。”

　　凌风局促的模样楚离尽收眼底，转头打量了一番正奋力挖坑的少年，轻笑出声，“是么？我倒觉得这孩子有些天赋。”见凌风愈发窘迫，楚离赶紧转移话题，“你和沈尚师弟上练剑台之后呢？”

　　看着屋中相谈甚欢的二人，少年抹了把额上的汗：这往后的日子，怕是会精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