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怀路远

他们是初中同学,只同班相处过半个学期。随父母工作调动，路远从南方匆匆来，又匆匆回南方去，他还没感受到北方冷例的寒风，就离开了。后来，他们是在大学重逢的。

后来的一段时间，薛淮白天干活，晚上照顾路远。路远做饭很好吃，但因为身体虚弱，行动有些不便，薛谁也不愿让他多干。这样的日方过了很多天，直到冬意渐浓，北诚迎来了今冬第一场雪。

路远觉浅，醒得早，胸膛相贴的温暖是冬日最大的慰藉。窗户玻璃上雾蒙蒙一片,他想起身去看看,抱着他的人闷闷的说:“醒了?起床要穿衣服。”套上大衣，路远看见小区绿化全都银装素裹，高树枝头染雾淞，矮丛秃枝挂冰凌，这是路远第一次见到雪。

吃完早饭路远吵着下楼去看雪，薛淮给他再围了个围巾，牵着他的手带他下楼。没玩过雪的路远格外兴奋，要堆雪人、要打雪仗。

那天， 他们堆了两个小雪人，在它们身后写上了他们的名字，他们依靠着，在雪地里。

可不出意外的，当晚，路远发烧了，薛淮把他送去了医院。

如果只是风寒多好，吃药，再不济打一针，睡一觉就能好了。可一检查，主治医师告诉薛淮，不能再只吃药了，路远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

胃癌晚期，严重影响路远的健康，薛淮看着病床上虚弱阖着眼的人，刚查出来的时候，路远就不肯治疗，割了大半个胃，治疗要太多钱，而治愈效果也不明显，不都是耗时间，事业刚有成色的他们付不起这个钱，薛淮一开始不肯，想卖公司股份给路远化疗，路远为了打消他的念头，什么都说最狠的。

“化疗了也会死的，别浪费钱。”

“就我们那公司，股份能卖多少钱?”

人怎么会活得那么现实，再爱也 难敌分离，再富贵也难逃生死，你能保证什么呢?

路远来这一程，南乡来北城的山路，太远了。

薛淮想陪他走完剩下的日子。

打完点滴，天也临破晓了。路远看见薛淮撑在床边，蹙着眉，眼下一片青黑，路远偏过头，不敢看他。

他想起了当年父亲出轨后，父母亲哭着打自己的样子，还有被撞破和薛淮的恋情后，被逼病、被车撞死的母亲。他一个人收拾了在南方的残局，全身心的的精力投入了未来，那个美好的，有薛淮的未来。他不再是一个会被人乱丢的包袱了，他有薛淮了。

总是不测天阴睛。谁会把病痛写入未来呢?回了家，路远哄着薛淮去睡党，悄悄把设的闹钟取消，给他处理了当日公司的事，做了饭放电饭煲里温着。是薛淮喜欢的辣菜，他很久没吃过的辣菜。给薛淮的衣服分好类，这个迷糊的人，打底衣和紧身毛衣分不清楚的。路远把在家闲来无事织好的手套和围巾放在最上面，拍了拍，满意的咧嘴笑。一切都打点好之后，他钻进了萨准怀里，年轻气盛嘛，被窝里十分暖和，他没一会就睡着了。

薛淮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多了。睡得有些久，头昏脑涨，他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起来以后，他看见被打点好的一切，吃着路远做的饭，而路远就坐在对面喝粥，笑眯眯的看着他。

路远穿着薛淮两年前买的米色针织毛衣，坐在轮椅上，他说:

“淮山，我想吃小笼包。”

薛淮合上看着的书，暗了暗眼，抬头问:想吃哪里的?”“就常去的那家吧，帮我看看小狗崽长大没有，行不行?”薛谁亲了亲他的唇.厮磨了一会:“你等我回来，好不好。”路远没回应，催促他快些去，薛准抱着他，脸颊相贴，过了很久他才起了身。

他说:我爱你。”

关下门的那一刻，路远走向了落地窗。斜下的阳照着，路远抬头往云处看。见过了太多雨天，才会知道以后连着几天会晴好。他看着薛淮走出小区以后，拉上了窗帘。

薛淮拐进了早餐店那条巷子。残旧老墙体，他靠在不平的墙上缓缓蹲下，头埋在膝里，抽泣的声音传了出来。

下午，早餐店早就关门了。冬天，春日的花早就谢了。路远的道别就和他一样，安安静静的，令人舒服，自卑早就刻进骨子里了，他不想连累薛准。

等到薛淮拎着小笼包回家的时候，房间里整整齐齐的。薛淮留给路远一个黄昏，白色的餐桌上，两株已经发芽的独蒜压着张纸条。

花会盛开的，拥有灿烂而盛大的一生。

——路远

薛淮拈着纸条泣不成声。

一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