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您叫我?
陈逸点头,“把衣服脱了。”
“啊?”他看了看夏木,又看着陈逸,耳角微微泛红,“不太好吧……”
陈逸一脚轻轻踢在他小腿上,“费什么话,快点,上衣脱了!”
林钧灿如释重负,“原来……只脱上衣啊……”
“废话,你还想脱哪?”
他拉开外套的拉链,露出纯黑色的负重背心,每一个布袋里,满满登登地插着银色的电镀钢板,在射灯下亮得刺眼。
陈逸蹲下身子,挽起林钧灿的裤脚,指给夏木看,“脚踝上也绑了绑腿。”然后又站起身来问,“这得有30斤吧?”
“40斤。”林钧灿回答。
陈逸点点头说,“好了,你继续练习吧。”
灿白的太阳剥开耀眼的云彩,给中心大厦度上一层光辉,陈逸面对着巨大的落地窗,隔着玻璃似乎都能感觉到,连空调室内的空气都变得苦重而停滞。
“他们已经是人气天团了,却还是绑着钢板做负重练习,你知道为什么吗?”
夏木摇头。
陈逸抬起头,璀璨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于是闭着眼感受隔着玻璃窗打在脸上的灼热。“因为害怕。”
“害怕?”
“是啊,新人偶像就像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因为不想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就只能不停地攀登。我们现在是在18层,爬上来总要费些功夫,可是下去就很简单,跳下去就得。”
松散的白云映在对面大楼的装饰玻璃上,冷灰冷灰的,与夏日的热烈格格不入。
陈逸转过身,语重心长地对夏木讲,“每周都会有新的练习生进到公司来,一年就有几千人,推出一个团体要花费3-5年的时间,这些年累积的练习生就有万人了。在几万人的竞争里,不管多高的天赋都会被埋没。你看池尚勋,他12岁就进了公司,熬了6年才能出道,现在公司新推的男团,平均年龄只有16岁,若是池尚勋晚几年才到公司,那么现在就没有他出道的份了。”
“公司是不允许吸烟的,可是我今天特别想吸。”逸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一边为自己点上,一边说,“艺人的巅峰时期不过两三年,女艺人就更短,你马上就满18岁了,如果不能在一年之内达到出道水平,以后就很难有出道的机会了,就算是能出道,难道快30岁的人了,还要和新人在舞台上卖萌耍宝赚人气吗?”
陈逸啧啧地吸着烟,长长地吐着烟气,吸得满腹苦香。“你看这金碧辉煌的世贸广场,大家都说这里是梦开始的地方,可是多少人的梦也是在这里摔碎的。我一直抱着这样的理念:我陪养的孩子,如果不能在最好的年华绽放,那就不要绽放!正因为这样,我亲手打破了许多孩子的梦想,但是我从来不认为我的理念偏激,可我总在想,如果我当时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结果会怎么样……”
他郑重地看着夏木,“你是个极具潜力的孩子,从你第一次站在舞台上我就这么认为,拥有超自然的舞台感染力。梁赟老师也对你的嗓音给了很高的评价,我当时就想,你将来一定会超越UNG的!”
“老师……”夏木没有想到陈逸会对自己讲这么多,她看得出,陈逸那已经退后的发际线,所见证的成功的、失败的练习生的点点滴滴,亲手打碎自己学生梦想的老师,比起学生承受的苦难枷锁,更加沉重。
陈逸拍了拍夏木的肩膀,“什么都不必说,这个月的考核,就当做是倾注了一生的赌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