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小燕子是我的女儿……”福晋哽咽着道，她喘气都有些困难。她的话并没有引起任何吃惊，大家都以为她说得意思是她和小燕子感情深厚。
“舒静，哀家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和一个冒牌货情同母女……”太后满脸不悦，犹记得，尚未出阁时，她也是个幽娴贞静的大家闺秀，她也曾动过为皇帝纳她为妃的心思。
舒静是礼亲王福晋的闺名，她的泪水滚滚落下。“太后，小燕子是我的女儿……她就是妾身丢了十几年的孩子，小慈啊……”说出这句话，她放声痛哭。
漾璇和程蕊也震惊了，额娘说得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帮小燕子减轻罪责？
太后脸上怒色更甚，“舒静，皇帝仁慈，漾璇欺君，皇帝没有杀了她，你非但不感激，现在为了替那个冒牌货求情，还要再犯欺君之罪吗？”
福晋的话，太后不信，端茉更不信，就是晴儿也觉得颇为为难，小燕子是不是丢了十几年的如钰格格，她不知道，即便是，在这种情形下，要让人信服，真得困难。
“妾身没有欺君，妾身也不是替小燕子脱罪，她真得是妾身那个丢了十几年的苦命女儿。”福晋满脸泪水地抬头，望着太后，“太后，妾身和王爷守在边关十几年，甚少回京，就是为了小严和小慈。王爷为大清，披肝沥胆，若不是那一战，王爷存了殉国的死志，小严和小慈又怎会离开我们身边，颠沛流离这么多年？”她挣脱开漾璇和小郡主扶着她的手，连跪带爬来到太后跟前，抓着太后的衣服下摆，“太后，妾身以索绰罗氏满门的荣耀起誓，若妾身是为了小燕子脱罪而罪犯欺君，妾身死后必不得安宁，永堕地狱，世世不得超生。”
大清自入关之后，皇室都信奉藏传佛教，福晋的誓言已经是最重最毒的誓言了。
此话一出，连太后也迟疑了，听着福晋哀恸的哭声，晴儿开口了：“老佛爷，福晋再疼爱小燕子，不会拿整个家族冒险。您看福晋如今刚刚醒来，您要不也消消气，先传太医为福晋诊治一下，等福晋平复一下心情，让她慢慢跟您道来，您看呢？”
“不可能！”太后还没来得及回答，端茉尖锐的话吓了晴儿一跳，端茉顾不上失态，“老佛爷，如钰格格失踪这么多年，天下之大，怎么就恰好代替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五阿哥？您怎么可以相信这么荒谬的话呢？”
太后看她很激动，因她尖锐的话语心头涌起的不悦也压了下去，“端茉丫头，你不必着急，哀家自有论断。”
“可是……”端茉还想说什么，在太后威严的目光下，只得闭上了嘴巴。
“端茉格格这话错了，小燕子不是顶替漾璇嫁给了五阿哥，嫁给五阿哥的人，本来就应该是她。愉妃娘娘尚在时，对襁褓之中的如钰甚为喜爱，在那时，就跟妾身约定，等两个孩子都大了，就请太后和皇上做主指婚。”福晋用帕子擦去脸上的泪水，声音中多了一些威势。
福晋稍许停顿了一会儿，屋子里有太后的威势在，大家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眼光发直，但是泪水不断落下的福晋。思虑百转千回间，她知道，要让老佛爷相信她的话，必须把程铭是小严的事情说出来了。下定决心之后，福晋直起身子，擦去脸上的泪水。虽然还伴着抽噎，但是却字字清楚，所有的人，甚至是程蕊，都被她的话震惊了。她先详细地叙述了她和小燕子之间关于小燕子怎么从静慧师太那里走失的对话，虽然老佛爷对于小燕子的可怜身世丝毫不感兴趣，虽然疑虑舒静为什么要说这个，但是她还是耐着性子听她说完了。随即，福晋又讲到了在她昏迷期间，听到程铭在她耳边说的话，等她说完，她目光坚定地望着太后：“妾身也是醒来，才知道，小燕子是小慈，而程亲王，就是我儿小严啊！”
太后把目光转向了程蕊，“你可知情？”
程蕊也是满脸地不可置信，“大哥明明是我的大哥，我们都是阿玛的孩子，怎么可能……”虽然她不想怀疑福晋的话，可是她从小就是大哥养大的，怎么可能大哥不是阿玛的孩子？
程蕊的表情和话语让太后的疑心减轻了一些，很明显，程蕊对一切并不知情。
最震惊的莫过于漾璇，冥冥之中，救了她的人，竟然是她的亲姐姐？名义上，她是为她代嫁，但实际上，那就是她的姻缘啊……
晴儿无声无息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老佛爷现下也犹豫不决，所以她必须抢在端茉前面开口，先把老佛爷说服。
“老佛爷，晴儿觉得，若福晋之言属实，那可真得是雨过天晴了。愉妃娘娘定是十分喜欢小燕子，说不定是她在保佑着她的儿媳妇，经历诸多阴差阳错，还是到了五阿哥的身边。”
端茉张了张嘴，有些压抑着不满地看了一眼晴儿，晴儿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端茉妹妹，你现下已经是五阿哥的侧福晋，理应以五阿哥的感受为先，对不对？”晴儿没有把话说完，她的意思，大家都明白，现下，如果永琪知道小燕子就是真真正正的礼亲王府嫡长女，肯定也会很高兴。
“来人，传哀家懿旨，速去寻找程铭。还有，派人牢牢看住这里，在皇帝和哀家审这桩案子之前，如果再有人失踪或者自戕，所有人同罪。”太后就算再喜欢端茉，再不喜欢小燕子，可是如果小燕子能是正儿八经的亲王格格，那么永琪就有嫡长子了。为了皇家子嗣，她决定听晴儿的，先压下性子，查明舒静所言是否属实。
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桂嬷嬷的哀嚎又响了起来，太后这才想到有人暗算伤了她身边的嬷嬷。“来人，先给哀家每个房间仔细搜索，这里定是窝藏了刺客。”
有一小队侍卫领命之后，哐哐响地将门挨个踹开，漾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万幸，侍卫一番动静很大的折腾之后，没有搜出任何异常。惴惴不安的她低垂着眼眸，不敢抬头，生怕有人看出她眸中的担忧和惊惧。
太后有些生气，她怀疑是永琪身边的暗卫或者死士，可是现在又不好多说什么，一大早，早膳没用，匆匆奔来这里，这会儿她也觉得累了，看了一眼还在压抑着哀嚎的桂嬷嬷，她转身离开，晴儿和端茉忙一左一右搀扶住了她。
太后走后，漾璇费力地和程蕊一起将福晋扶到了床上，福晋一把抓住程蕊的手：“小郡主，你知道怎么联络到你大哥吗？”她有好多话想问他，他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却一直不与他们相认，为什么？他去边关看过她和王爷，也送了很多珍贵的东西，可是他们不想要这些啊，如果能早点知道他是小严，是不是可以早点找到小慈？也许，从一开始，嫁给五阿哥的就会是小慈。她不怨，她只是有疑虑，她更加迫切想知道她的一双儿女现在都在哪里？
“额娘，”漾璇看了眼门外，将嘴巴附在了福晋的耳边，“程亲王，他在老佛爷来之前带着小燕子先离开了，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福晋脸上闪过浓浓的失望，“小燕子已经快要临盆了……”她喃喃地道，刚知道他们是自己的孩子，现下就见不到他们的这种心情，旁人是无法体会的。
看着额娘的担忧和焦急，漾璇咬了咬嘴唇，“额娘，我回房间一下，小郡主，劳烦你陪一会儿我额娘……”她匆匆离开了福晋的房间，回到自己房间后，紧张地关上门，关上窗，却不敢喊出声，她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房间里寻找冷峻，冷峻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一把将漾璇抱住，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别怕，我现在就出去寻找程亲王和小燕子……”漾璇轻轻点头，她不需要多说多少，他就知道她心中所想，这些年，他都是这样宠溺着她的，让她觉得自己无需担心任何东西，只要在他身边，他是天是地，可以遮风，可以挡雨。
等她再回到房间，她发现额娘正专注地听小郡主讲程亲王的事情，她将帕子用水打湿，温柔细致地给额娘擦拭脸庞之后，小小声道：“冷峻哥哥已经去寻大哥和姐姐了……”
福晋和小郡主都惊喜地望着她，三人都没有多说什么，不知道太后有没有布置什么眼线在暗处盯着她们，只要她们知道就好。
午饭过后，五阿哥才匆匆赶来。近来准格尔不太平，早朝过后，皇阿玛就召了朝廷重臣到养心殿议事，连早膳都没有用，他一直陪着皇阿玛。接近午时，才从里面出来，迎头碰上了急得像是热锅蚂蚁的小桂子，听了小桂子转述晴儿贴身侍女的话，他顾不得去慈宁宫，也压下冲回景阳宫找端茉算账的怒气，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别苑。端茉好深的心计，趁着皇姊和额附离宫，他的暗卫莫言和莫沉也被他派去保护礼亲王，小燕子又临盆在即，准格尔不太平皇阿玛烦心不已，她怂恿老佛爷此时来对付小燕子！
无心用饭的福晋三人，心中也很焦躁，冷峻到此刻都没有回来，三人心中都有不祥的预感。看到五阿哥到来，跟看到救星一样，“五阿哥，有我大哥和五福晋的消息吗？”程蕊最快言快语。
永琪摇头，珠圆玉润的脸上，是化不开的忧虑，“程亲王有没有说他带小燕子去哪里？”
福晋只觉眼前发黑，她本就重伤刚醒不久，从早上撑到现在，也只是因为丢失了十几年的儿女是那么近在咫尺，她想尽快见到他们，可此刻，永琪带来的消息，让她眩晕得几乎要呕吐出来。
程蕊摇摇头，“大哥来得匆忙，他们也走得匆忙，根本来不及说去哪里……”
漾璇安抚地拍拍福晋的后背，小声道：“五阿哥，冷峻哥哥已经去找他们了，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永琪的心，阴沉沉的，他虽跟程铭接触不多，可是莫言莫沉曾经告诉他，程铭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一箫一剑走江湖的箫剑时，他就知道程铭虽为皇亲国戚，但是跟大多数皇亲国戚都不是一路人，他怕他会将他纳侧福晋的消息告诉小燕子，甚至借着这个机会送小燕子远走高飞。
“福晋脸色不佳，你们好生陪着……”说完他转身向外走去。
程蕊想叫住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跟漾璇对视一眼，作罢。
永琪刚来到别苑的大门外，尔泰就带着侍卫匆匆而至。“怎么样了？”尔泰关切地问。
永琪摇摇头，对着侍卫长道：“你们以别苑为中心，兵分思路，分别向着四个方向去寻找程亲王和五福晋，尤其是南下的方向。”说完，他自己跃上马，率先朝着南方的路奔去。
是夜，福晋终是撑不住，又昏了过去。程蕊和漾璇也意识到，肯定是出事了，不然不可能冷峻也一直没有回来。两人心中沉重，为福晋盖好被子之后，来到了漾璇的房间，“小郡主，大哥和姐姐如果再出什么事情，我额娘一定会撑不住的。”
程蕊抿唇，大哥真得是礼亲王的孩子吗？如果是，他会不会离开程亲王府？这一日，她也想了很多，以前觉得大哥说得很多无稽的话，现在看来，都可以理解了。“你别自己吓自己，我大哥功夫很好的，朝廷和江湖中，比他功夫高的也找不出几个……”可是，小燕子姐姐身子那么重，要顾及一个孕妇……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漾璇姐姐，我去守着你额娘，你等在这里，你的冷峻哥哥也该送回什么消息了……”程蕊说完，握了握她的手，转身出去了。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她压下心慌的感觉，回到了福晋的房间。
一直到子时过了，漾璇又去探望了额娘三次，都没有等来冷峻，她让小郡主去休息了，自己守在福晋床前。丑时过了不久，正有点睡意的漾璇，敏锐地感觉到，有人推开窗跳了进来，她忙转头，正是一身黑衣的冷峻，她闻到了血腥味：“你受伤了？”顾忌着额娘，她虽然很着急，但是声音很小。
冷峻吹熄烛火，这才一把握住她的手，“你莫急，我没事……”他本想换身衣服再来的，怕吓到她们，可是想到她们焦急等消息的心情，就没敢耽搁。
“程亲王受了重伤，眼下还在发高烧，我将他送到了公主的师父那里，老前辈也说他失血过多，今夜如果熬不过去，恐怕……”冷峻很不忍，白天福晋的话他也听到了，程亲王很可能是礼亲王府的贝子，如果他出事，恐怕福晋真得撑不住，他又该如何向王爷交待？
漾璇只觉手脚冰凉，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上的额娘，“那小燕子呢？”
冷峻看着他，“我只找到了倒在路边，浑身是血的程亲王，并没有看到小燕子。程亲王胸口还插着一把剑，我只得尽快带他去找公主的师父救治……”路边刺客死伤的情况，他并没有说，虽然没有烛火，但是他也看清了她苍白的脸色。
漾璇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下，额娘刚刚知道她失踪了十几年的儿女的消息，眼下，大哥重伤生死未卜，姐姐踪迹全无，这让她如何跟额娘说？
冷峻心疼地拭去她的泪，“别哭……漾璇，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你照顾好福晋，我回到京城中，继续守着程亲王……”
漾璇抱了抱他，他的身上有血腥味，还有纵马而来的尘土味，“谢谢你，冷峻哥哥。”
冷峻亲了亲他的额头，“傻丫头，你是我的妻子，这都是我该做的。”
这一夜的景阳宫，低气压环绕。晚饭时分，五阿哥回来过一趟，铁青着脸来到了侧福晋端茉格格的房间，端茉刚惊喜地想行礼，就被永琪冷声打断了：“端茉，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地演戏，我不想娶你，可是该给的体面，我也都给你了。你趁着忙乱，怂恿老佛爷去找小燕子的麻烦，我可以不计较，可如果小燕子和孩子有任何闪失，我必让你付出代价！”说完便拂袖离去。
端茉身子趔趄了一下，幸好贴身宫女扶住了她，她凄惨地笑着，“体面？”他所谓的体面就是像刚才一样，毫不留情地当着下人的面告诉她会为了一个冒牌货让她付出代价吗？呵呵……都说五阿哥温润如玉，她怎么觉得像是捂不化的万年寒冰呢？
离开景阳宫之后，永琪来到御书房见皇阿玛，他将早朝时分老佛爷去别苑，程铭将小燕子送走的事情如实告诉了皇上。
看着心急如焚的儿子，乾隆重重叹了一口气，他不想为一个冒充格格的人跟自己的亲娘屡次起冲突。“你想让朕怎么做？”
“皇阿玛，我派出去的侍卫，没有找到他们。只在一条路上，找到了三具黑衣刺客的尸体……”永琪的眼圈都红了，“小燕子已经快要临盆了，儿臣真得不敢想！程铭功夫不弱，可如今还是不见踪迹，儿臣的人继续南下追寻了，请皇阿玛多赐儿臣一些人手，加大搜索的范围和速度！小燕子是儿臣明媒正娶的福晋，程铭也是皇亲国戚，何以遭刺客追杀？”
“刺客？”乾隆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你确定是刺客？你确定那是追杀小燕子和程铭的？”
“回皇阿玛，儿臣虽然未在现场找到什么，但是儿臣可以肯定，程铭一定在那里跟刺客打斗过！”永琪语气笃定，他此刻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小燕子和孩子的安危压得他喘气都困难。
看着语带哽咽的永琪，皇上终是不忍，他的儿子是个宅心仁厚的，年少情深，像极了富察病入膏肓时，他的样子。“你起来吧，小路子，传朕口谕，令尔康带大内侍卫协助五阿哥寻找程亲王和小燕子。”
“喳……”小路子领命而去。
永琪谢恩之后，快步出了御书房，跟尔康会合去了。
天亮了，风轻明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睛中都是血丝，人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冷峻双手抱剑，“前辈，他怎么样了？”
“烧是勉强退了，但是恐怕以后要苏醒，很困难……”风轻明据实已告。床上的年轻人他也很欣赏，洒脱温润，是难得的没有沾染各种坏习气的八旗贵族子弟。他这里忙得人仰马翻的，都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事。
苏醒很困难？什么意思？冷峻看了看脸色惨白的程铭，小燕子还没有找到，他此刻无暇沉重，遂拱手问道：“敢问前辈，可有联系五阿哥的途径？”
风轻明打着哈欠，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我的乖徒儿给我的，你用完记得还给我，千万别弄丢了……”
小燕子不见了，恐怕五阿哥此刻不会在宫中，冷峻没有接那块玉佩，“前辈，五福晋失踪了……”
风轻明闻言，收起玉佩，“那永琪肯定不在景阳宫。你在哪儿找到的程铭？现在就赶紧去那里找永琪，这里交给我。”
冷峻点点头，快步离去。
太阳升起大高了，程蕊才醒来，前半夜一直照顾福晋，担心大哥和小燕子，后半夜困顿袭来，竟也睡得很沉。睁开眼睛刚坐起来，就看到了眼睛红红的漾璇，“怎么了？是不是福晋出什么事情了？”
程蕊马上跳下了床，就要去看福晋，被漾璇拉住了，“我额娘还没有醒。”
程蕊敏锐地察觉到了漾璇的不对劲，“是不是我大哥……出事情了……”她不敢说出来，可是又不得不问。
漾璇张口想否认，却还是点了头，“丑时之后，冷峻哥哥来过，说大哥受了重伤，正在公主的师父那里救治。”
心慌的藤蔓瞬间爬满了程蕊全身，她快速套上鞋子，“漾璇姐姐，我去看大哥，你照顾好自己和福晋，别让我大哥担心。”
“嗯……”漾璇拉住了程蕊的手，“你也要小心。”
程蕊拉开门就要往外跑，跑到门口，却被明晃晃的剑拦住了，“老佛爷有旨，小郡主不得离开！”冰冷的侍卫冷酷的声音响起。
“让开！”程蕊厉声道，说着，她不客气地甩开了手里的长鞭，一下子在拦着她的侍卫脸上抽了一道血痕。她其实是最软不过的性子，这么多年，从未这样对待下人，可是大哥重伤，生死未卜，她完全慌乱了。
一阵打斗，程蕊不敌，被大内侍卫毫不留情地又扔回了院子里，她眼睛中都是红血丝，几欲发狂，都怪自己这些年没有勤加习武，不然大内侍卫怎么能拦住她？
漾璇扶起了程蕊，看着她还要冲上去拼，她拉住了她，“我们先回屋，从长计议……”
这一天，福晋都昏昏沉沉的没有醒过来，偶尔睁开一下眼睛，又很快闭上，两个姑娘的心跟油煎火烤一样，干着急，可是又逃不出去。程蕊又跟大内侍卫动手了两次，最后一次直接被大内侍卫一个手刀砍晕了。漾璇只得将她背到房间里，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去看额娘，心力交瘁。
直到第二天五更，冷峻又来了。程蕊还在昏睡中，他告诉漾璇：“程亲王烧已经退了，但是因为失血过多，前辈说很难再醒过来。而小燕子，五阿哥也还没有找到她……”
漾璇久久没有吭声，冷峻有些胡子拉碴，他两个晚上没有睡觉了，眼睛下面一片乌青。“璇儿，陪我闭会儿眼睛好吗？”
漾璇看着他疲惫不堪的样子，最终点了点头，她跟着他来到软塌边，他斜倚着软塌，将她搂在怀里，“听话，你也睡一会儿。”
漾璇闭上了眼睛，酸涩蔓延，她忍住泪水，她不能倒下，还有额娘，还有小郡主……
翌日，漾璇和程蕊刚吃好早饭，永琪、尔康、尔泰来了，他们身后还跟了几个大内侍卫，程蕊忙拽住了永琪的袖子：“五阿哥，我大哥怎么样了？”
三人脸色都很凝重，永琪叹了口气，眉头始终紧紧地皱着，“程蕊，我现在带你们去前辈那里，你是程铭最挂念的人，我拜托你，一定要唤醒他，只有他知道小燕子在哪里……”
程蕊沉默不语了片刻，松开永琪的袖子，“我们马上走。”她的眼圈红红的。
“漾璇格格，你和福晋也一起去吧，皇上已经答应，让福晋一同去前辈那里救治。”尔康对漾璇道。
不多时，几人就已经在返回京城的马车上了。漾璇照顾着福晋在后面一辆马车上，三位贵公子和程蕊在一辆马车上。“小郡主，你好好想想，你大哥都有什么比较信得过的关系？”永琪问道。
程蕊摇头，大哥是会常常出门，可是只有去采药的时候，才会带着她，其余时候都是让她待在王府，她隐约知道大哥有江湖身份，但是并不十分清楚。“是谁伤了我大哥？”
尔康尔泰对视一眼，他们都猜测是端茉下的手，可是并没有证据，“小郡主，你肯定不是你大哥的江湖仇家吗？”尔康还是多问了一句。
“不可能！就算我大哥有江湖仇家，怎么就偏偏他带着五福晋逃命的时候，仇家就来了？”程蕊反驳。
尔泰也点了点头，“小郡主分析得很对。”
几人都不再说话，只听到马蹄声和小桂子赶车的声音。
终于到了鸿宴楼，尔康尔泰帮忙将福晋抱到了房间里，福晋这一段时间瘦得厉害，眼窝都塌陷了下去。漾璇沉默地跟在后面，安顿好额娘之后，向尔康尔泰福身致谢。“我能去看看程亲王吗？”她本想喊大哥的，可是还是称呼程亲王。
尔康尔泰点点头，带着她来到了程铭的房间，小郡主一直在哭喊着大哥，白须白发的风轻明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当初你吃了蛇藤桃，我就叫你不要解毒，你如果撑过去，现在肯定就能救你大哥了。”
对啊，福晋昏迷不醒的时候，公主不是用了她的心头血将福晋救了吗？程蕊忙站了起来，“前辈，前辈，你也可以取我的心头血，上次福晋伤那么重，公主都救活了福晋，您是公主的师父，一定也可以让我大哥醒过来的，对不对？”
看着她期盼的黑眸，风轻明摇了摇头，“福晋上次只是失血过多，并没有伤到颅骨，用你的心头血只要启动人自身的造血能力就好了。但这次你大哥不但失血过多，还伤到了心脉，所以……”他没再说下去。
程蕊失魂落魄地松开风轻明，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最主要的还是你上次执意解毒，蛇藤桃的药效都已经被解得差不多了，所以不灵光了。如果你上次熬了过去，别说伤到心脉了，活死人肉白骨都有可能。啧啧……”风轻明惋惜地咋着嘴，还是永琪制止了他：“前辈，别说了……”他的话，何止是在程蕊的心头扎刀子，也是在他的心头扎刀子，程铭不醒，他去哪里寻找小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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