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没有一个人说话。
晴儿看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太后，又看看明显失落五味陈杂的端茉，想了想，还是没有先开口，还是等老佛爷好好想想吧。五福晋这个孩子，来得真是时候，说不定能救她自己的命。
“端茉……”太后拉住了端茉的手。
不等太后下言，端茉开口了：“老佛爷，我懂……”她低下头，眼睛里有泪珠，“皇家子嗣比什么都重要……”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不过你放心，如果她真是犯了欺君之罪，等她生下哀家的曾孙，这个大罪还是要追究的。”
“端茉一切全凭老佛爷做主。”
太后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晴儿无声叹了口气。在这皇室之中，倘若你没有人撑腰，活得真比乞丐都不如。倘若五福晋生下孩子就被治罪，那个无辜的孩子又该怎样呢？她已经看惯了皇宫中这些人情凉薄了。
是夜。皇家别苑，礼亲王福晋独自坐在窗前垂泪。王爷早年坚守边关，誓死报效皇上。那年，准格尔部围城，援军和粮草迟迟不到，眼看要城破人亡，王爷终是不忍自己两个年幼的儿女跟着陪葬，吩咐府中仆人将他们连夜带走，送往京城。之后，朝廷援军和粮草都到了，解了围困，而带走他们一儿一女的仆人却迟迟没有音讯。这些年，她哭了多少次？两个孩子究竟流落何方？过得好不好？她有生之年，还有可能见到他们吗？
礼亲王进到房间，见到福晋这样，知她又是在思念失散的儿女了。他叹了一口气，走到福晋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如今漾璇又出了这事情，他的心里，何尝好受？
“五阿哥今日亲自前来，恳求我们不要伤害他的福晋……”礼亲王坐在她身旁，“夫人，我思来想去，恐怕，只有一个办法了……”
“王爷打算将错就错，就说宫中那位五福晋是我们的女儿？”福晋擦去眼泪，面无表情问到。
“只能这样了……”
“王爷，你向皇上尽忠一辈子，我们也算报效朝廷了。如今，我只有漾璇一个孩子，她的心愿我十分想成全她，就算，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想摘给她，你知道吗？”
礼亲王不吭声，其实福晋在来的路上就跟她提议，索性将错就错，宫里那位五福晋就咬定是他们的女儿，放了漾璇和冷峻，让他们去做一对神仙眷侣，只要他们每年能回来看她一次，她就满足了。
他心下一直犹豫，不敢答应。总怕，纸包不住火……
正当两人都不说话，门外管家禀报道：“启禀王爷，程王爷来了。”
“程王爷？”礼亲王颇有些意外，这位年纪轻轻的亲王，一年多前曾到过边关，说是四下云游，就顺便到他府上做客。可是，看他的性子，不像是多喜欢结交攀附之人，他说是顺便，却给他们夫妻带了许多罕见的补养的礼物，千年野山参，红血灵芝，雪莲，蛇胆……等等珍贵补品，怕是宫中，也难得见那么好的东西。他一直有些迟疑，可是那程亲王只是随意跟他们夫妻叙了叙便离去了。礼物他也只得收下，如今，深夜，不知程亲王到来，有什么事情？
福晋看他沉吟，遂起身：“走吧王爷，程亲王年轻有心，我对他很有好感，我们去见见他。”她觉得对他，十分亲切，凭直觉，她知道，这个孩子不会害他们。
礼亲王拍拍福晋的背，知道她总是念叨，若他们的儿子在身边，约摸跟程亲王差不多的年龄。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前厅，程铭端坐在客座上，看到他们，忙起身拱手行礼，礼亲王忙制止：“程亲王不可，老夫虽年长，论官阶，你我平起平坐……”程铭温润一笑：“王爷也说自己年长，在下是晚辈，理应行礼……”
礼亲王挥手示意仆人都退下，这才在主座坐下，并示意程铭也坐，程铭又向福晋恭敬行礼后，才坐下了。福晋看着一表人才的程铭，满眼的慈爱，若她的严儿还在身边，应该也是这样英俊潇洒。
“不知程亲王深夜到访，有何事？”礼亲王问得谨慎，现在一个不小心，他可能会满门抄斩。
程铭看了看他们夫妻，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知道五阿哥对冒牌的五福晋十分钟爱，可是，漾璇与人私奔逃婚五阿哥也告诉他了，如今，事情的确棘手，他们犯的，都是欺君之罪…
朝堂之上，想对付五阿哥的人有；后宫里，想扳倒冒牌五福晋的人，也在；而这些年，礼亲王苦守边关，战功赫赫，嫉妒的人也不缺乏。这样的漩涡，一个弄不好，人人都得粉身碎骨。而他们，毕竟是他的亲生父母和妹妹，宫里那个女子，又尊他一声师父，所以，他没办法坐视不理。
“王爷，程蕊前些日子不舒服，晚辈带她来宫中求医，所以逗留至今，又听闻王爷和福晋进京了，特来探望……”程铭知道此刻的他们，必是如惊弓之鸟，所以，想尽量不把话说得那么明。
“哦，程亲王有心了……”礼亲王笑得客气，“上次你到边关，给我们夫妻送了那么多珍稀补品，我们一直不知该怎么感谢……”
程铭拱手，“王爷客气了……”他其实很想说让他们夫妻多不养身子，可是又不免引得他们奇怪。“福晋，小蕊爱胡闹，也亏得您调教有方，五福晋豁达可爱，从不跟她计较……”程铭想了想，还是把话提了出来。
福晋看了礼亲王一眼，笑得略显尴尬，“哦？小郡主跟……跟五福晋很熟？”
程铭点头，“小蕊贪吃爱玩，以往回宫，没少惹人嫌，可如今，有天真活泼又心地善良的五福晋在，还真是让我省心不少……”
“哦……”福晋对得犹豫，“程……亲王，也很赞赏我们漾璇……呃，我是说五福晋？”
程铭点头，只要不是心术不正的人，都挺喜欢冒牌五福晋的，这点他敢保证。
礼亲王夫妇对视一眼，有些不知道该答什么，程铭想想，现在只要说跟五福晋相关的事情，他们都会觉得尴尬，就转开了话题，“王爷，福晋，这一年多来，身体可还好，可有吃我送去的药材？其实有很多药材，都是我带着小蕊去采摘的。”
“哦？程亲王还懂医术？”礼亲王笑着问他。
程铭点头，“晚辈不像王爷那样精通武略，为大清驰骋沙场。只是对于药物医理，颇感兴趣。这些年，去过回疆，也去过云南，还去过长白山……按照古书典籍的记载，亲自去采摘那些珍惜的药材……”
礼亲王夫妇点头，“劳程亲王去得早，也难得你还不怕吃苦，钻研这些东西。”
福晋脸上的笑容格外慈祥：“我夫妻与你并无渊源，你却肯这样把亲手采摘的珍惜药材送与我们补养身子，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福晋客气了，也是与二老有缘，在边关一见，甚是……亲切，也甚为什么……挂念二老……”程铭话说得有些断续。
福晋眼中含着泪光，“不瞒程亲王，倘若我们的严儿未曾走失，现在也该与你同龄，我在心里，也盼着他像你这样的风采出众。”
程铭看着近在咫尺的父母，心里又是温暖，又有些酸涩，阿玛去世前，告诉了自己非他亲生，并拿出了当年自己到王府时脖子里所戴之物，要他凭它去寻找自己的生身父母。但是，必须在将程蕊养大成人之后，才可与亲生父母相认，并要他承诺会承继爵位，好好的捍卫程王府上上下下。
从他记事以来，阿玛一直很疼他，对他更多的是个慈父。不像其他亲王，只是一味地期待儿子成才，而根本没有一点父子亲情。
后来，阿玛的侧福晋生下了小蕊，小蕊的母亲在她很小时就因病去世了，没几年，阿玛也去了。临终前，阿玛才说出了他不是阿玛亲生孩子的秘密，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到处走，也是在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一直到两年前，他在离北京城不远的一个尼姑庵，到大雄宝殿上好香，出庵门时，无意中遇到了静慧师太，师太看到他的脸，说他很像小时候她抚养过的一个小女娃，看静慧师太慈眉善目的，他就把自己寻亲的事情告诉了静慧师太。并拿出了寻亲的信物，没想到，静慧师太身上也有相同的信物。两人都颇为惊讶，师太说，东西是一个叫小慈的女娃的。当年，一个仆人模样的中年妇女，怀抱一个女婴，病倒在庵门口，她们将她和女婴都救到了尼姑庵中。可是那女仆因为过度劳累，风寒入体，终是去了，临去前，还高烧不退，神志不清，只是将这个信物放在了她手中，她只记得她迷迷糊糊说，小女婴她们俩来自边关，是到京城来投奔哪个亲王的……
他迫切地问静慧师太，那个女婴呢？静慧师太说，小慈七岁那年，元宵节跑出去玩，就再没回来。她发动全庵的人到京城灯会中去找，也没有找到。她给她取名小慈，就是希望，佛祖慈悲，怜悯这个女娃，能让她有一天找到自己的亲人。
所以，他就到边关寻亲，一直到了雁门关，听城里店家说到礼亲王夫妇曾丢失了一儿一女，多年来，夫妇俩一直待在这里，也派了很多人到京城找寻，却始终未找到。他心里就大概确定了，自己和静慧师太口中的小慈，应该就是礼亲王夫妇丢失的儿女。
他带着珍惜药材去探望了他们，也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信物是用上好的血玉雕刻出的仙人掌花，礼亲王府的后花园，种了很多开血红色花朵的仙人掌。
他想认他们，可是想到自己对阿玛的承诺，又想想还未找到妹妹，就想，再等等吧，等小蕊再大一点，等他找找妹妹。
程铭看着福晋，几乎就要喊出额娘，可是，此刻是他们夫妻生死存亡的时候，不是认亲的时候。漾璇本被皇上亲自下旨，赐婚五阿哥，如今她却跟侍卫私奔，而替身新娘小燕子却假冒漾璇，成为了有名有实的五福晋。如果皇上知道，他被这么多人欺骗，很难不龙颜大怒。
“王爷，福晋，你们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们。”
对于程铭忽然说出来的话，夫妇俩有些摸不着头脑，对视一眼之后，还是礼亲王更反应得快，他谨慎地道：“老夫……呃，不知，程亲王所说为何？”
“宫中那位五福晋甚为讨五阿哥喜欢，也讨皇上喜欢，王爷和福晋有这样美丽可爱的女儿，怎能不呵护怜惜呢？如今，五福晋身怀有孕，宫中上下，都十分重视，福晋作为母亲，自然更是挂念了。”程铭句句说得诚恳，也是句句暗示，明日他们夫妻进宫，断不是揭开一切的时候。
礼亲王有些错愕，怎地，听程亲王的意思，一切他都已知晓了？“呃，是啊，夫人知道漾璇……呃，五福晋，有了身孕，更是急切想进宫探望。”
程铭点头，“福晋，您明日若要探望五福晋，可得嘱咐她小心行事，不能再好武，毕竟是头胎，又是皇家子嗣，更得小心。”
“谢程亲王好意，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会好好，嘱咐……我……我的女儿……”福晋答得怅然。
“程铭就不打扰二老休息了，告辞。”说着，起身行礼，往外走去。礼亲王向外，叫了管家，吩咐好生恭送程亲王离去，这才又回到夫人身边。
“这孩子，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只是来提醒我们，不要跟五阿哥作对。”福晋轻声道。
礼亲王点了点头，他跟老程亲王见面次数都不多，也无甚交情，更别说这小程亲王了，看样子，他对他们真没什么敌意，甚至说是，有些关心，现在来提醒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爷，你就听五阿哥吧，先想一个我们着急进京面圣的理由吧。”福晋道。
礼亲王沉重地点了点头，“夫人先早点歇息，待我好好想想。”
福晋起身，离去了，她得去看看她的女儿。
翌日一下早朝，乾隆就来到了慈宁宫，太后在这里备下了清粥小菜点心，要与他一同用早膳。母子俩用餐，晴儿和端茉在一旁贴心伺候。吃好，漱口完毕的乾隆哈哈一笑，夸奖道：“皇额娘身边有晴儿和端茉照料，朕甚是放心。”
太后看了看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是啊，哀家也觉得很舍不得她们两个，想多留她们两年。可是皇帝啊，她们还都这么年轻，总不能将青春年华都耗在我这个老太婆身上。”
乾隆看着自己的母亲，“皇额娘，这好办，朕可以先为晴儿和尔康赐婚，您也不能一下把她们两个都嫁出去，端茉就再伺候您一段时间。”
“嗯，晴儿的婚事，是不可以再拖了。”太后点头，免得那个汉人母亲的格格再有什么肖想。
“皇帝，要不把端茉带离哀家身边，又可以不耽误她的方法，哀家已经想到了，把她指给永琪，如今漾璇有了身孕，总得有人照顾伺候永琪啊。这样，端茉还是可以日日侍奉哀家左右。”
“皇额娘，今日早朝，礼亲王也上朝了……”乾隆说道，“当年准格尔部围攻雁门关，礼亲王在朝廷援军粮草未到时，坚持带兵死守，不肯弃城逃跑。只是让府中仆人带了年幼的儿女，来京城投奔愉亲王。后朝廷援军赶到，解了雁门关围困，可是他们的一儿一女，始终没有到愉亲王府中。如今十几年了，岁末回京述职，他们夫妻都很少回来，只为了守候在那里，怕孩子们回去找他们不得见。如今，他们只有漾璇一个女儿，礼亲王请旨，让福晋长住京中，可以有机会进宫常探望女儿，同时在京郊附近也好好找找他们失散的儿女。朕，已经应允了。”
“嗯，礼亲王这些年为了大清朝廷，忠心耿耿，尽忠职守。福晋回京长住安养，也是应该的。”太后点头，“可是，这跟端茉嫁入景阳宫，有什么冲突吗？”
“礼亲王同时上奏折，说漾璇活泼冒失，可是心无城府，说他年纪大了，却目前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希望朕跟太后可以多多照拂，使得漾璇能够在宫中平安快乐。所以老佛爷，如果现在就将端茉指婚给永琪，朕怕，伤了老臣的心啊……”
太后思考了下，点头，“皇帝言之有理……”她看向端茉，端茉忙跪下，“老佛爷，您疼端茉，端茉知道，端茉一切听从您的安排，不敢，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太后心疼地扶起她，“你这么懂事的姑娘，哀家是不会亏待你的。”
乾隆也点头：“端茉懂事识大体，朕心里也有数，放心吧……”
晴儿适才听乾隆口中提到愉亲王府，遂问道：“皇上，晴儿方才听您说往事，礼亲王和我阿玛莫非还有什么渊源？”
乾隆点头，“你阿玛和礼亲王一向交好，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当年礼亲王坚持不肯弃城，宁愿战死也不投降，最后等来了朝廷援军。可是，愉亲王，却没能那么幸运……”
乾隆说到这儿，拍拍晴儿的肩膀，“大清不会忘记你阿玛和额娘……”
晴儿理解地笑笑，“皇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晴儿有老佛爷和您的照顾，比很多人好太多了。”
太后握住晴儿的手，“哀家也得你体贴陪伴，是打心眼里喜欢你，疼你……”
晴儿搀住太后的胳膊，“老佛爷，晴儿是真心想多伺候您两年，您别急着赶晴儿走，好不好？”既然知道紫薇尔康有意，她是断断不会嫁一个不喜欢她的人。
“晴儿……”太后知道晴儿的意思，正想一口回绝，桂嬷嬷进来了：“启禀老佛爷，五阿哥带着五福晋来请安了。”
“嗯，永琪和小燕子有心了……”乾隆满脸笑容地夸赞，不辜负他偏疼她。
太后想说的话，只好作罢，“传吧。”
宫女搀扶着小燕子，她穿着平底鞋，跟在永琪身后，进了慈宁宫，永琪本一路都是拉着她的手，亲自揽着她，可是想到在长辈面前，还是要顾及礼数，只好让明月彩霞扶着她了。
两人给皇上太后都行礼以后，太后忙让人给小燕子赐座。小燕子坐下之后，笑嘻嘻地跟太后道：“老佛爷，我平时好动惯了，现在忽然有了身孕，怕自己还不安分，就穿了平鞋，您不会怪我吧？”
太后看着她略显苍白，却遮不住初为人母喜悦的脸庞，微笑道：“怎么会呢？不过，你现在有了身子，断不可再调皮了，这段时日，也不用日日来给哀家请安了，等胎象稳固了再说吧。”
小燕子喜上心头，正想说，今天早上她困得很，不想来慈宁宫，可是永琪非把她拖起来，就说嘛，太后也怀孕过，自然知道怀孕的辛苦。
可是，永琪却抢在她的前头：“谢老佛爷慈悲宽宏，漾璇也很懂事，她昨晚一夜没睡好，我本想一人来请安，她说老佛爷平时很疼她，不能因为有身孕不舒服就忽略对老佛爷的礼数。”
太后听了点点头，脸上的神情显示她对永琪的话很满意，“难得漾璇这么懂事……”
他说得全部反了嘛，可是看太后这么高兴，聪明伶俐的小燕子马上改了口：“谢谢老佛爷，虽然您平时对漾璇挺严格的，可是您对，漾璇，真好……”
她咬了咬下唇，“老佛爷，我……还想，向您请求一件事情……”
永琪有些懵，昨晚已经跟她说了，最近一段时间，她得在老佛爷面前扮乖，乖乖地就行，怀孕是她最好的护身符，怎么她……现在又想干嘛？
“你说吧……”太后心里也有她的想法，她是不是假漾璇，看她对礼亲王福晋的态度便可知晓。
“阿玛，和额娘回京了，我，我想见见额娘……”她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乾隆率先开口了，“这有什么，礼亲王夫妇也等着听宣呢，朕让他们晚上来养心殿面圣，这样吧，下午让福晋先到景阳宫看看你。”
太后也点点头，“这做女儿的呀，是会常常思念母亲。”她很认真地看着小燕子脸上的表情，看她一脸欣喜的，好像也没有作假。
晴儿瞅了端茉一眼，她眼中的落寞那么明显，她心下暗暗叹气。哎，可是谁又能怎样呢？
永琪不知道小燕子为什么提想见礼亲王福晋，可是，若不提，做女儿的不想念母亲，恐怕也惹人怀疑。他只好微笑着附和，还好，皇阿玛让晚宴之前福晋先到景阳宫看她。
“老佛爷，那永琪就先带漾璇回去了，她昨夜没睡好，让她补个觉。”永琪起身行礼。
太后点头允许后，他们夫妻一同向皇上太后行礼后离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太后拍了拍端茉的手，话题又绕回了晴儿尔康身上。
皇上想到尔康曾来找他坦白对紫薇的感情，看着太后，笑着商量道：“老佛爷，您是朕的亲娘，按说，格格们的婚事，朕该听您的，可是，紫薇毕竟是朕的女儿，朕负了她的娘……”
太后打断了皇上的话：“皇帝的意思哀家都懂，皇帝仁慈，念着夏雨荷，善待紫薇，哀家理解。可是，对她的身份，哀家一直存在怀疑，也许哀家的话皇帝不爱听……尔康是哀家选给晴儿的额驸，这宫中人人皆知，可是紫薇居然跟尔康扯上了……”
“老佛爷，是尔康对紫薇一往情深，尔康来找朕时，一再强调，紫薇一直是拒绝他的，理由就是尔康是您选给晴儿的……”皇上替尔康解释。
“皇帝，哀家不管你在宫外那些一见钟情，情不自禁，这后宫中，哀家就是喜欢像晴儿这样，规规矩矩清清白白的姑娘。”太后十分不悦，“深宫中的格格，怎的与尔康这样的御前侍卫接触？还拒绝，她真拒绝，尔康会找皇帝去说吗？”
晴儿看皇上的脸色也有些变了，忙跪下：“皇上，老佛爷，你们都是最疼爱晴儿的人，晴儿真的不忍因自己的事情让你们这么费心。”她先转向太后，“其实老佛爷，您慈悲仁厚，倘若不是紫薇的身世，大概您喜欢她要超过喜欢晴儿了。她的温柔美丽，沉静又与世无争，还有她的才华，这些东西是装不出的，晴儿感受得到，相信您也感受得到……”
乾隆满意地点点头，这晴儿玲珑剔透，说得话，句句字字，甚合他意。
“尔康钟情于她，您也许替晴儿鸣不平，可是，败给紫薇，晴儿没觉得有什么好丢人的。”晴儿说得坦然，直视着太后。“又或许，老佛爷，也未必是晴儿败给了紫薇，经此一事，晴儿却觉得没有多过意不去，大抵也是晴儿没有多喜欢尔康吧？”这话，是对太后说，也是对自己说的。
“尔康没有那么中意我，我也没有那么非他不可，老佛爷，这于我，于他，也许，是一件好事。”晴儿说得柔柔软软，她知道老佛爷不喜欢听男女之间喜欢不喜欢的事情，说到后面几个字，声音越发小。
可是站在太后的立场，她强势惯了，这么多年，连皇上都得让她三分，如今她规划好的东西，被一个紫薇打破了，她心里怎能舒服呢？
皇上看太后脸色不好，遂满脸笑容，“皇额娘，您看要不这样吧，只要晴儿愿意，朕可以去说服尔康，让他把紫薇和晴儿一并娶了，两人效仿娥皇女英，不分大小，如何？”
太后看了皇上一眼，到底，皇帝认定了紫薇是他的骨肉，如果太不给皇帝台阶下，一味只考虑晴儿，好像也说不过去。“那皇帝就去跟尔康说说，这是哀家最大的让步。晴儿这边，等哀家有空，私下再谈。”
皇上起身，“儿子就先告退了，晚宴前儿子再来给您请安。”
太后点头，乾隆离去了。
晴儿看着沉思的太后，这些日子，若说她心里有个影子，那个人，绝不是尔康。可是，她要怎么跟老佛爷说呢？
“晴儿，刚才皇上的提议，你可愿意？”太后问晴儿，“按理说，紫薇是哀家的亲孙女，可是到底你自小在哀家身边长大，哀家到底更疼你一些。”
“老佛爷，您为了晴儿，不惜和皇上争，您的这份疼爱，晴儿怎么会感觉不到呢？”她跪着依偎进太后的怀里，“那晴儿再贪心自私一点，求老佛爷不要把我指给尔康，尔康心有所属，我嫁过去能过什么样的生活呢？您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我们身边啊……”
太后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背，也是，就算她可以为她撑腰，如果尔康对她不好了斥责尔康，可是总不能时时刻刻跟着他们。
“好了，你的意思，哀家知道了。”太后扶起晴儿，“等以后，哀家再给你物色合适的人选，总归，你伺候哀家多年，哀家一定得为你选个好归宿。”
晴儿看太后松口了，也松了一口气，红着眼眶道：“谢谢老佛爷……”
端茉默默看着两人，不说话，也是啊，老佛爷再宠她们，总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身边，日子还是要自己过……她迟疑了，究竟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比较好？又对得起自己一腔真心，又能让自己过得不要那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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