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区的夜晚一般不会过于太平,但很明显今晚是个例外。
火拼?火还没点起来就给你淹咯!
……没人会想被暴雨淋成落汤鸡,天气预报是个好东西,但某些忘记看的人除外。
“老李!!你到底喝了多少!!!”
一道声音模模糊糊的炸响在雨幕中,狂风骤雨仍不能削减半分怒意。
“……呼噜噜噜……嘿嘿嘿,嗝儿~”
“别喊了,废嗓子。”
“老张,你……!算了。”
张姓老人语气温吞,腾出一只手抹了抹鼻子上的雨水,拖着旁边喝的昏天黑地的鹿族老头的一条胳膊走的更快了些,替架着另一边胳膊的老岩羊分担下了不小的压力。
老羊正在气头上,本想再说两句,却被越来越大的暴雨糊的不得不闭上了嘴,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老岩羊姓刘,老鹿姓李,姓张的则是一个年迈的橘猫兽人,这三人一个是江湖医生,一个是拳场打手,一个是机关工匠,彼此之间具体姓名皆不知晓,也没人提及自己为何流落到这种地方,但既然遇见了又聊得来,就取长补短搭伙过起了日子。
——这两年,三人凭借着各自的本领,磕磕绊绊也是勉强在西区扎下了根。
不过这生活嘛……总是充满了惊喜。
比方说这只鹿嗜酒如命,但今天偏要为了一口新酒跑到这么老远一个酒馆,又拖上他们两个一、起、挨、浇!
是晚一天调酒师会死吗?!
……好吧,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这里可是西区。
两人在暴雨中拖着醉死过去的某人一路小跑,距离到家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虽然有刘老头在,他们一直有一些草药储备,但量不多,上山采又难,出去买又贵的令人发指,总之单单为一场雨而发烧感冒非常不值当。
……然而在又跑出两条街之后,再度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这一次大概是因为能见度的原因。
“哎?不对啊,老刘,这地方我怎么没见过,咱们是不是走错了?”张老头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四周的建筑,眼神有些迷茫。
“嗯……”老岩羊那边手杖敲地的声音也停下了,他四下看了看,仔细回忆,“好像是,但是这边我来过,从前面拐弯也能回去。”
说实在的,其实临时找个地方避雨也不是不行,但万一碰到什么专趁这种时候在路边空屋子里蹲点抢劫的劫匪就麻烦了。
“好,走吧!你带路!”
两人的动作很快,然而就在他们拐进那条小巷的时候,一直被提溜在中间的老鹿突然被绊了个正着,往前一个趔趄,连带着旁边两人差点一起贯在地上。
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站稳,刘老头和张老头不约而同的往脚下看了一眼。
“这是个什么?等等,是幼崽,还活着!”老猫惊讶的松开手,走过去小心的把地上的人翻过来,试探性的按了按小家伙脖子上的的动脉,又捏了捏耷拉下去的尖尖的耳朵,“是个小猫……”
“走吧,你看到他那胳膊没?”刘老头背着鹿,往这边看了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忍,随即摇摇头,“这附近经常有不夜城里那家赌场扔出来的人,欠钱还不上就切手指切这切那的,赌鬼不值得同情。”
“但是这只小猫最多也就十一二岁……老刘,如果就这么把他放在这里,他可能活不过今天。”
“……”
“他还小,还有改正的机会,你说要不还是……”
“……”
“要试试吗?”
……生活总是充满了惊喜。
刘老头沉默的扫了一眼地上这个看上去已经濒死的小孩,叹了口气,或许是身为医生仅剩的那点良心作祟,他最终还是心软了。
“……啧,你想救你就自己抱着他,别想着让我帮忙。”
……
老旧的桥洞里,李老头在一旁睡的正香,呼噜声几乎能吵醒两里地之外的王八。
张老头拖出先前打好还没来得及用的的几块木板,拼凑起来勉强算是个小床,扒拉出木柜里最上面的一床被子垫上,把小孩儿放在上面,然后抱起剩下的往窗边走去。
“老刘,你来看看他,我去把这些都晾起来。”
秋天的雨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他们这个桥洞一早就废弃掉了,还算地势偏高,没有进水,但他们储存的大部分被子和衣物都潮了。
老岩羊又叹了口气,走到那个捡来的小猫旁边,把他身上湿透的衣服扒下来,拿着毛巾打算先擦干一些再看看情况如何。
但是刚刚擦到胸口附近,他突然察觉到手感不太对劲。
刘老头犹豫着微微往下按了按,软的,又向上下两侧摸了摸,顿时感觉有些荒谬。
这里的肋骨……是断了??
他迅速转手按了按另外一侧,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这边没事……等等,断了一只手还肋骨骨折,这崽子身上不会还有什么毛病吧?
把底下的被子稍稍卷起一些垫高后背,然后捏住灰猫崽子的手腕,感受着小孩微弱的脉搏,老岩羊的眉头一点点的皱的死紧。
“老刘!这小孩情况怎么样?还好吗?”
“……不淋雨也很难活。”
刘老头思索了片刻,架着小孩右手咯吱窝把人抬起来,冲着张老头招招手,“弄点盐水来,快,这小家伙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哦,好!”
一碗温乎的盐水灌下去,张老头拿毛巾压着小孩的肚子往上捋,刘老头捏住他的鼻子,找了根木棍往嗓子眼里捅。
这土办法也是好用,小孩很快就吐出了不少混着血沫子的碎片和一些粘稠的糊状物。
好消息——好歹把这些似乎是某种不能消化的草的东西清出来了,坏消息——呕吐物里有血,内脏很可能有损伤,以及就算被这样折腾了一圈,这小灰猫却还是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
“火还能点起来吗?”
“不能了,之前放在外面那些木料全都受潮了。”张老头摇摇头。
“……那你抱他一会儿,我去煎药,回头再给这小孩喂一点。”
“老刘,他好像在发烧……”
“还记得消炎的药渣放在哪吗?你去拿过来给他把那断的胳膊重新包扎下。”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