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将军不喜玄真将军。玄真将军亦不喜南阳将军。
具体是哪一天的傍晚,风信记不得了。
只是记得,那日的晚霞极红,红得像刚从人伤口下淌落的血,看得人双目也红。
而就在那傍晚,慕情拖着伤归。
那血,像极了残阳的色,滴滴点点顺着银铠落下来,是极让人不忍的场景。
慕情一向是要面子的,平日里连铠都不愿脱,像是生怕旁人见他文文弱弱的说他像个神官。
应该是要面子吧。
抑或是,他骨子里生就带着的倔强同不服输。
因着这样,他在人前向来不愿展开自己脆弱的那面,受了伤也硬是要装得跟没伤一样——除非真的已经藏不住了。
他怎会这般。
风信凝望着他,心道。
后来风信上了通灵阵询问,方才晓得慕情接了个什么祈愿一只近绝。
一般的近绝不像青鬼那般疯,是扎扎实实有真本事,也是真正凶残不留情面的。
灵文也曾同慕情讲过,叫他寻一个武神同去,以免他孤身一人难以照应,到时若真的发生难以挽回之事,那便晚了。
募情站在她面前,身影欣长,是很挺拔的样子。
“不必,我自己便可。”
于是他便去了,去了之后,拖了一身伤回来。
很疼吧,或许也很崩溃?
风信想。
因为他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全身的血液不受控制地往外流,严重失血导致头晕目眩,伤口不时传过来刺骨疼痛,止不了血,止不了疼,法力尽数枯竭。
便是他当时都被这种深深的无力感给折磨得死去活来,更何况慕情这般犟的人。
至此,南阳将军心疼玄真将军,亦喜玄真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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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情曾着过白衣。
一尘不染,犹如仙人临尘,淡薄而难近。
应是极好看的。
到后来,风信无意间见了,很认真地看了很久,然后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但慕情很清晰地听见风信喃喃了一句话,竟决定了他今后所有衣着的颜色。
“还是穿黑衣好看些。”
八百年后,曾有一个小神官斗胆问过玄真将军为何总穿一身黑,但玄真将军只是笔尖一顿,并未不耐。
良久,他抬头,眸子不知在看哪处。
他答,因不易看见血迹。
而他并未说出的,是因风信说过我穿黑衣好看。
他不敢说,也再难开口。
能怎样呢,毕竟他二人已斗了八百多年了,打过骂过吵过,这般说出去——谁会信?
他自嘲。
至此,玄真将军喜南阳将军,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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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皆喜对方,皆难明心意,是以,求而不得。
终有一日,南阳将军是再忍不住。
寻玄真将军出了仙京,再下凡间,走了集市。
他二人逛着,玄真将军不耐。
“你拽我下来做什么?我殿里还留着许多事物未处理完,南阳将军莫不是寻了种新的报复方式?”
风信不答他,指着天朝他道:“你先看。”
那是无数烟花璀璨升起,在夜空中炸响,因离得远,所以并不刺眼,而只剩下好看。
灯火明艳,烟花璀璨之中,慕情感觉有人挡住了自己。
视线被挡住大半,面前凑上来一个人吻住了他。
他并没躲。
他抬了手,勾住那人脖颈,贴得更近。
兴许是太热了,慕情的眼眶有些发热,眨眨眸,有颗泪珠滑落,滴在黑色衣襟上,极隐蔽,像是看不出来。
“别哭了,不好看。”
慕情点头,又抬头。
风信垂下去的手勾住了他的手指,然后紧扣在一起。
“去买盏花灯?我记得你在太苍山的时候天天扎那玩意儿。”
“我扎的是长明灯。”慕情翻了个白眼。“不过买花灯也可以,要兔子的。”
“好。”风信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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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将军喜玄真将军。
玄真将军亦喜南阳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