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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端

纵横十九道内,栖息着你

长城下的故人,鲜艳的牡丹花瓣,遍体鳞伤的孩童,日益精进的棋术,不得破解的残局,不见归期的贵人,扑朔迷离的事件,尘封已久的过往,不舍的别离终究会浮现在世人面前……

明世隐星儿,待你解开此局,便是师父归来之日

弈星残局无解,师父亦无归期,是吗?

第一章

艳阳高照,十里街坊间是热闹的贩卖声,街道拐角处有一孩童,明明是暑日却缩在那里发抖。

他已经饿了好几日,饥寒交迫间身子早就撑不下去。可这边陲之地,每日都会有人消亡,街人又怎会在意这样一个孩童。何况这还是罪人之子,不拿了他去领赏就已经是心里存了份善心了。

街道上熙熙攘攘,他早已跟父亲走散多日,若他想寻一安生去处,不再成为漂泊无依之人,就必须要走出这一方蜷缩之地。

远处走来一身量高挑男人,身着白红相间的衣服,衣袖间绣着银白花纹,左侧肩上有一黑色肩披,脚下一双黑靴,面上带了张笑盈盈的面具,腰间坠了一串铜钱。

弈星有些看呆了,明明是炎炎暑日,这人一席白发胜雪,装扮奇特却让人觉得他理应这样。

这是曾经见过的,跟父亲一同下棋的方士。

待弈星反应过来,他那双脏噗噗的手就拉上了那白袍。弈星眼睛里带着希翼,嘴唇抿了抿却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终还是方士先开了口。

明世隐要不要跟我下盘棋?如果你赢了,我就收你做徒弟。

弈星松了手,看着白衣上落下的脏手印,局促的嗯了声。

明世隐带着身旁的小儿寻了一酒肆,牡丹花瓣落下,勾勒出纵横十九道的一方世界。

棋局开始,弈星先落的子。

纵横之间,奈何弈星使尽浑身解数,终还是败下阵来。

弈星看着面前的败局,知道这寻得归处的路径被自己走死,起身行礼。

弈星多谢方士施于援手,但弈星福薄才浅,做不得方士的徒弟了。

明世隐挥手,将桌上的棋局抹去,摘下笑盈盈的面具,露出下面同样带笑的脸。

明世隐卦象说,今日亦破例。

就这样,孩童行了拜师礼,从此,纵横十九道的世界,有了他的容身之地。

第二章

花开了一季又一季,当初的小小孩童已经长成了少年,曾经只能偷偷学着父亲的模样落子,现今已然能端坐于棋盘之前。

少年曾问过师父,世间的事,太痛苦了,他该怎样才能忘却呢?

站在院中栽培牡丹的方士抬起头,看向端坐的青年。

明世隐下棋吧。

弈星棋,能代替世间吗?

明世隐能,因为纵横十九道之内,栖息着宇宙。

女帝当政,广招能人异士,明世隐应召前往,很快得了女帝的青睐。此次外出游历也是时候回去了。刚刚外出归来的明世隐看着廊下自己跟自己对弈的少年,折了朵开的极盛的牡丹花递了过去。

明世隐长安就在眼前,明日女帝召见外国使臣,我带你一同前去,可会怯场?

弈星接过牡丹花。

弈星会有对弈吗?

铜钱声响起又落下,伴随着一声轻笑。

明世隐卦象说,会。

弈星那我便不会怯场。

次日,扶桑的使者携了一副玉棋子见驾,要与这中原之地的国手切磋棋艺,女帝欣然应允,却不曾想使者棋艺高明,连败数位棋待诏,女帝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变得严肃起来。

正当大臣们因为女帝的动怒而畏缩时,游玩归来的牡丹方士举荐了一位少年。看着身姿小小的旗手,在坐的诸位大臣投去不敢置信的目光。

扶桑使者看着面前的少年,虽是谦逊的行了礼,神态却已然有些漂然忘我了。

弈星回礼,端坐于棋盘前,看着面前晶莹剔透的玉棋子,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弈星“终于可以与人一搏了。”

使者看着眼前颤抖的少年,内心嗤笑,心想着竟然让一个孩子来救场,原来泱泱中原,也不过如此。

可很快使者就笑不出来了,汗水沾湿了晶莹剔透的棋子,对面的少年棋势雷霆,不出一个时辰,使者便败下阵来。

此时使者才明白少年刚刚的颤抖并非害怕,那是遇到对手的兴奋。

扶桑使者中原果真人才辈出,我等自愧不如。

扶桑使者起身行礼。

女帝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站起身。

武则天使者谬赞,今日只是险胜,使者快落座。

扶桑使者谢陛下。

武则天牡丹方士,这殿下的少年就是你在信中提到的新收的徒弟?

明世隐回陛下,正是。

出了棋局的少年显得有些害羞,弈星局促的看了眼明世隐才想起要同女帝行礼。

弈星草民弈星拜见女帝。

武则天爱卿平身。今日你有功,棋艺亦是不错,可愿做我大唐的国手?

弈星忙偷偷瞄向自己的师父,希望从师父那儿寻一个主意,但师父只是笑着注视着他,半点没有开口的意思。弈星只能暗自揣摩了片刻才开口。

弈星草民也是侥幸能胜,且弈棋之术还有许多需要精进的地方,多谢陛下美意。

武则天也不强留,左右这弈星是牡丹方士的弟子,自然也是她的臣民,便随这孩子去了。

武则天也罢,你即得了扶桑使者的玉棋子,那朕便再赠你一副榧木棋盘,以此相称。

弈星多谢陛下。

第三章

宫里的恢宏被少年看在眼里,经此一弈的少年也被大臣们记在了心中。

长安城内很快流传开来,原来这小小的旗手竟然是英国公的后人。

英国公是谁?

初代英国公乃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开国功臣,他率领大军收编了盘踞在外的长城之民,铸就了今日镇守边关的长城守卫军,本人同样善于弈棋,可后代却因事被贬为了庶人。

一时间,这位皇家贵胄的坐上朋因这扑朔迷离的身世又蒙上了一层迷离的面纱。

但少年仍旧端坐于棋盘前不问外事。

“长安城就像一座巨大的旗盘。”

“你要好好记住这旗盘的模样。”

纵横十数道的长街,划分全城为上百个坊。方方正正的坊,如同棋盘的格子。而遍布其间宏伟的建筑,便是棋盘上的棋子。这是少年从小被教导的长安的样子。

幼时的他曾经问师父:“在这里的棋局中胜下去,一直胜下去,就能得到父亲认可吗?”

“没错。”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少年闭目,随着师父的指点落子。但当少年以为这旗盘之内的天地已经足矣跟囊括世间时,师父却回答了与多年前截然不同的话。

“错。”

“围棋上栖息着宇宙。但棋盘之外,亦有广阔天地。”

“你要从中找到你的棋道。”

“属于我的棋道?……那是什么?”

少年不解地抬头,可师父只是在棋盘上又落了一颗子,不再说话。

棋子落在旗盘上却发出清脆的磕碰声,搭在旗盘上的手臂微动,少年指尖一直夹着的棋子落在了地上。

惊醒的少年抬头,看向地上的棋子,揉了揉眉心起身将白子捡起。

又做梦了。

弈星看着面前的旗盘,握紧手中的棋子。

师父外出已经十天有余,长安城中的腥风血雨还没有停,院中的牡丹到了花季开着正盛,却不见它的主人。

弈星低垂着眼睫,望着师父走时留下的棋局,心中暗下决心,必须尽快破解了迎师父回来。

门外传来阿离的声音,“星儿,又在屋子里闷了一天,快出来吃饭了。”

弈星额角划下一道冷汗,出了门,看到阿离现在门外。

阿离总算是将人盼出了屋子,道:“星儿,玉环姐姐从集市上买了香喷喷的烤鸭,出来吃些吧。”

弈星颔首,“好。”

阿离蹦蹦跳跳的去了前厅,口中的数落不停,“星儿,棋局咱们可以慢慢破嘛,放心吧,长安城有我们,你不必太过在意的。”

杨玉环置办着桌上的菜肴,听到此也抬起头,“棋局可以开日再破,但今日的饭不可拖到明日再吃。”

一旁的裴擒虎口中叼着一个鸭翅,刚刚阿离怕他将腿给吃了就先塞给他一个鸭翅过去,还命令他在弈星出现之前不准吃完,裴擒虎只好叼着几根骨头在哪磨牙,现在见人来了,立刻将口中的骨头吐了去。

“小星子,人是铁饭是刚,咱先吃饭,棋局你慢慢破,咱这可是老巢,方士肯定跑不了。”

阿离耳朵一竖,手中的一片枫叶拍向裴擒虎的手背,“不会说话就闭嘴,哪儿都有你在这显摆。鸭腿留着给星儿的,你别动。”

裴擒虎急忙抽回拧鸭腿的手,冲弈星一笑,“怪我怪我,小星子快坐,吃饱喝足接着跟那棋局大战三百回合。”

弈星笑着坐下,拿起筷子,心中淌过暖流,“好。”

第四章

夜深人静时,最容易干的就是杀人放火草菅人命的勾当。

一轮残月挂在天上,白色的绒团从瓦屋顶上滑落,梅花缀在身上,像极了冬日里迎风而开的红梅。

清晨的叫卖声打破了坊市间的宁静,一位五六岁大的孩童手中拿着几个铜板。

家里的酱油没有了,娘亲做饭急着要用,便派了他这个小不点去坊市上买些回来,眼瞅着过了这条巷子就到了人声鼎沸的闹市,不成想却被脚下的白绒团子绊了个狗吃屎。

没有外人在,哭了也是白哭,小孩儿抹了抹眼角,一看满手掌的血污跟绊倒自己的东西,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双腿码足了力气跑向乱市,刚出了巷口正巧就撞上了巡逻的士兵。

小孩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见了穿官袍的也不害怕那些刀剑,立刻迎了上去。

“猫,呜呜呜……猫死了。”

被拽着下摆的士兵听了,神色一凛,“在哪?”

小孩指了指巷子,口中呜咽着没说出一个字。

打头的士兵忙挥手让几个人跟上,留下一个人照看那小孩,并将他送回家。

巷子拐角处,一具白色的无头猫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献血顺着脖子的切断处流了满地。

视线上移,就连房屋的瓦片上都沾染了暗红色的血迹。

“快,去通知李元芳大人,城中又出现了一具猫的尸体。”

杨玉环关上门扉,坐在院中的长廊下,阿离在长乐坊还没回来,弈星还在他的十九道之中,现在唯一能见上面的,就是正在院子里练拳的裴擒虎了。

“今儿已经是第十六具猫尸了。”

裴擒虎听言收了拳,倒了碗水咕嘟咕嘟下肚,才道:“这事儿都这么蹊跷了那狄仁杰怎么还不出手整治整治,光盯着方士一个人看了。”

杨玉环掩唇轻笑,“别那么大声,星儿还在破棋局呢,这事不能惊扰了他。”

裴擒虎往石凳上一坐,声音低了下去,“玉环姐姐,你说这事儿会是谁干的?”

杨玉环摇摇头,只说出了自己的见解,“猫这种灵性又带着神秘的动物有太多种用途了。但一天一只,而且还是没了头的猫尸我还是第一次见。”

说到此杨玉环轻叹一声,“早年方士曾经收录过一本神话秘籍,里面曾提到猫有九条命,且身上最独特之处在于它的眼睛。因为它们能看透黑暗之下还有什么。如果有人能将一座城中的猫都聚集起来,将脑袋至于同一炉中炼九九八十一天,就能得到一颗能看透城中一切阴暗的丹药。”

裴擒虎正色,“看透阴暗?”

“看透阴暗,也就意味着掌控了阴暗,买凶杀人,动摇朝纲,蛊惑大臣等等都能做到。”

裴擒虎从石凳上一跃而起,“这么厉害?”

杨玉环从长廊上起身,手中的琵琶拨动,响起清冷的音色,“厉害的东西也极难得到。全城的猫都收进炉中,还需得在一个月之内完成。就这等小贼的速度太慢了。”

裴擒虎伸出手指掰扯,好一会儿才算出来,“一天一只……这都过去半月有余了,这小贼也忒慢了,要是我……”

这时门扉晃动,阿离人未到,火红的枫叶却先落在了裴擒虎头上,“呆子,玉环姐姐都说了是神话秘籍,自然是拿来哄小孩子的。世上要真有这样灵验的丹药,那皇位还不是杀几只猫就能到手的,我们还何苦在这筹谋算计。”

裴擒虎忙将头上的枫叶拿下来不着痕迹的塞进衣襟中,“还不是看玉环姐姐讲的太认真,我就给听信了去。”

杨玉环飘过长廊,手中琵琶音动,带着几分嘲弄,“秘籍在我屋中,昨夜刚刚瞧完,虎要看吗?”

裴擒虎急忙摆手,“算了算了,我还是更醉心与打拳。”

院中说说笑笑,弈星看着面前的棋局,眼中闪过灵光,白子落,黑败。

第五章

长安城的万家千巷中,一座不显眼的小院立在其中,门前坠了一只青色的机关鸟,自己人进院不叫,若是陌生人进了院子,那嗓门大的十里八乡都能听见。

口中吐出的也不是什么鸟语,而是从这闹市街坊中学来的骂街话。骂街也就罢了,那木头身材里竟然还能扑棱棱的飞出一串的甲壳虫,黏上人就盯着那个人咬,真是活见了鬼。

此时这鸟随着风晃动,院子里热热闹闹的讨论着什么喜事。

“棋局破了。”弈星破门而出,眼下的乌青也没影响这张秀气俊俏的脸上带起的喜意。

阿离步子轻佻,奔到弈星面前,“黑败?”

“嗯,黑败。”

裴擒虎直接化成了虎身,“我就知道,不愧是小星子。”

杨玉环手中琵琶音响,一连串流畅清越的音符自院中穿出,像是告知远行的故人,这里有人在等他回家。

“我去准备吃食,方士回来肯定早就预料到了长安城中有变故,咱们要早做打算。”

阿离竖起耳朵,认真的点头,“玉环姐姐我来帮你。”

裴擒虎吓得直接从虎变成了人,凑了上去,“那个,阿离啊,我听说王大娘家的花猫又不见了,你要没事跟我一起呗。”

阿离嫌弃的一转身,“不去,我要跟玉环姐姐去做饭。”

杨玉环忙拉住了弈星的衣袖,“我让星儿陪我就行了,你们两个快去,那猫可是王大娘的命,现在风声这么紧,说不定顺着猫还能找到线索。”

一听线索,阿离就来了兴致,“真的?”

弈星忙道:“是,师父所留的棋局也有这样的指示。”

“好,虎,我们走。”说着变成了一阵枫叶消失在了原地。

裴擒虎化成虎形,追了上去。

见两人都走远了,杨玉环松了手,“回屋休息去吧,方士回来看见你眼下的乌青,又该心疼了。”

弈星面上一红,忙抬手捂上自己的脸,“很憔悴吗?”

杨玉环不答,手指拨弦,一阵清音入耳,直接将还在害羞的人给听了起了困意。

弈星摇摇晃晃的回了屋,躺在了床上,期待……归来。

院中的牡丹花似有感召,香气氤氲的滑进了弈星的梦里。

师父的眉眼邪肆又冷淡,衬得手中的牡丹都妖艳了几分,瞳孔闪着异样的光芒,经常算卦的手指被铜钱磨出了薄茧,摸在脸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挑逗意味。

还未及那等心思传到心中,弈星便猛然惊醒,眼睫打开,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人。

“星儿。”明世隐眉眼弯起,掩盖了里面的心思。

弈星忙从床上爬起来,“师父!”

明世隐将弈星有些凌乱的头发抚好,“是不是又没好好休息?”

弈星偷偷点点头,急忙解释道:“你知道的师父,我只要见了残局就心里痒的不行,非得破了这局才能安心。”

明世隐轻笑,“你这是在怪我?”

“不敢不敢。”弈星坐到床边,穿上鞋袜,站起身,“师父舟车劳顿想必是好久没尝尝阿离姐姐的手艺了,要不一会儿您多吃些?”

明世隐站起身,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我没有星儿那么劳苦,阿离的饭还是让给虎吧。”

弈星眼中闪着细碎的光,看着青年的背影笑道:“我觉得可行。”

第六章

酒足饭饱思淫欲。但这方小院没什么淫能让人思的,倒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更加暗潮汹涌。

弈星自从明世隐回来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现在大家都在商讨近来长安发生的事情,弈星听着听着也没了那旖旎的心思。

“无脑猫尸今天早晨又出现了一具,在永平坊,最早的一具猫尸出现在安仁坊。”杨玉环道。

裴擒虎挠挠头,“这有什么联系吗?”

阿离打开地图,“如果根据这些猫消失的方位连成一条线,正好可以连成一个猫头。”

裴擒虎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明世隐却不以为然,指着第四天死掉的那只猫的方位道:“不对,第四只猫的尸首出现在布政坊,第五只出现在延寿坊,顺序乱了这个图腾就没有了意义。而且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线索,狄大人很容易就能发现,不需要拖了十六日使得整个长安都人心惶惶了还没查出什么。”

这样一说阿离才反应过来,看着刚刚明世隐指出来的错误,惊叹一声,“对啊,这么明显。”

弈星的神色却一瞬间黯淡了下来。

明明之前还是狄仁杰狄仁杰的叫的,今天怎么改口叫狄大人了。

没人注意到弈星的异样,裴擒虎问道:“那这会是什么呢?”

明世隐直接了当,“不清楚。”

裴擒虎一脸完了的表情,阿离却在一旁笑了起来,“说你没脑子害真是抬举你了,居士是什么人,这点小事也就狄仁杰那厮不明白。”

“那你说说,这到底是什么?”裴擒虎道。

阿离没了声音,眼睛一瞄看到了有些魂不守舍的弈星,忙逮住机会转移了话题,“星儿肯定是知道居士心中知道什么。”

弈星好端端的被点了名字,急忙将面上的神色收了一干二净,“阿离姐姐,别取笑我了,我只懂棋局,其他的什么也猜不透。况且这些猫的死亡天数更走势也不是棋局的走向,所以这里面应该有更大的阴谋。”

阴谋二字一出,门口的机关鸟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叽叽喳喳的口吐污言秽语,屋中的人急忙起身,明世隐拉着身旁的弈星,躲过了破窗而入的令牌。

院中的牡丹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花瓣洋洋洒洒的将来人裹了进去。

裴擒虎化成虎身破门而出,跟牡丹花一起将不速之客给擒住。

第七章

狄仁杰闪身一避,令牌出手。却还是被虎爪个压了个正着。牡丹花瓣忽的散开,裴擒虎看见身下人,急忙起身,憨笑道:“呦,狄大人,怎么是你啊。”

狄仁杰从地上爬起来,扫了裴擒虎一眼,问道:“牡丹方士呢?”

屋子里的人稀稀拉拉的都出来了,明世隐站在前面冲狄仁杰行礼,笑道:“狄大人,别来无恙。”

狄仁杰回礼,“我找方士有要事相商。”

明世隐站在廊下,“可是长安城中的猫尸一事?”

狄仁杰点头,“不知能否借一步谈话。”

明世隐却没从,转身侧头道:“正巧我们也在谈论此事,狄大人还是随我们一起吧。”

狄仁杰看着无甚压力的明世隐,捏了捏拳头,只能抬步上前,“如此,也好。”

几人齐齐进了屋子,房间正中的桌子上摆了一张地图。猫尸的出现地点跟顺序已经被一一标明。

阿离率先开了口,“狄大人,你们大理寺查到哪里了?”

狄仁杰面色一沉,“此事为朝廷机密,无可奉告。”

明世隐不以为意,瞥了狄仁一眼,“狄大人,既然无可奉告,那我估计也听不得了。”

狄仁杰环顾了一圈,看着一屋子的人都望着自己,最终还说了出来。

“长安城以西五百里处有一石洞,洞中有动物尸首数无数,长安城中的黑猫尸首只是其中之一。”

明世隐轻轻点头,“那着狄大人的意思,这些尸首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狄仁杰视线扫过裴擒虎和阿离,意思不言而喻。

杨玉环此时却站了出来,“狄大人是不是忘了,贵寺中的李元芳大人,也同样属于魔种。”

狄仁杰忙道:“这只是猜测,后续还有待调查,只是现在长安城人心惶惶,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明世隐听到此却笑了起来,“这些可是狄大人你的分内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方士,只会观星说些胡言乱语,管不了长安城中的骚动,也无法替大人分担事务。”

事情说道这里已经被堵死了,明世隐看着狄仁杰。这位善于破案的大人总是视自己为敌人。他此番前来,也不过是明世隐回京进宫面见圣上时,那位招风耳的李元芳大人听见了他同陛下的对话。

“陛下,你愿意做我的棋子吗?”

上坐的威严目光落下,“允。”

只这一句,就值得被陛下委以重任的狄大人找明世隐好好讨个说法了。

狄仁杰被委婉的拒绝,明世隐向来是油盐不进的家伙。他若不愿透露,即便是将人拉进大牢用以极刑,也断不会从中寻得他想要的答案。

狄仁杰只好从前襟处取出一张令牌,“方士若需要帮助,可带令牌到大理寺。”

明世隐却是将令牌又推了回去,“不必了。我这里一切都好,也不便叨扰大理寺的各位能人异士,这令牌,狄大人还是放好,以免落入贼人之手。”

狄仁杰看着明世隐认真的神色,只好将令牌重新收好,躬身道:“告辞。”

明世隐回礼,“慢走。”

第八章

送走了人,四人又围在桌前商讨了一会儿,这才散去,各忙各的。

弈星回了房间,重新落坐于棋盘前,又沉迷于纵横十九道的世界中。

门扉轻响,明世隐看着坐在窗前的少年,轻步走过去,“陪为师下一局吧。”

奕星抬头,原本沉静的脸上露出微笑,“好啊。”

牡丹花瓣拂过,棋盘上的旗子落回罐中。

夜风吹过园庭的牡丹花,带来花香,也将人带进了梦境。

明世隐看着眼前趴在棋盘上的少年,轻捻起少年发上的花瓣。

明明领回来只是一时兴起,带回来养着玩,从未想过让这小家伙做些什么实事,但现在,不仅想要他能独立的成长,还想让他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真的是,疯了。

也不知道小家伙知道他的师父对他存了那样的心思,会不会吓坏了,会不会哭,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会不会从今往后,都只装着他一个人。

明世隐抬手,指尖的牡丹花瓣滑落,将陷入梦境的人抱入怀中。

儿时将人领在身边的时候,这小家伙跟他的父亲一样不卑不亢,小脸上经常没有一丝表情。自己这样的成人身躯,即便是不吃不喝,也能维系很长时间,但这小家伙愣是跟在身后走了一天一夜也不喊饿,揪着自己都衣袍下摆死命的忍着。

最后实在是饿的难受,直接一个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明世隐这才警醒,抱起地上的小奕星进了一家客栈落脚。

当时的奕星小小的一团窝在怀中,现在都奕星,也是小小的一团窝在怀里。只是少年长成,脸上褪去了婴儿肥,眼神里除了追随更多了恭敬。

唉,我要追随何用,要恭敬何用,我要的是爱慕,是喜欢,是心悦,是非我不可。

但同时这也是奢望,是贪念,是淫/欲,是痴心妄想。

不过没关系,等事情了结,就寻一间房将人藏起来,藏起来,谁都不给见。

这样这个人就完完全全属于了自己。

将人放到床上,明世隐起身,落下了一册棋谱,消失在了夜风里。

……

奕星醒来时,看到枕边的棋谱,原本混沌的脑袋一瞬间清醒。

昨天刚见面,还没说上几句话,棋盘上的对弈都没有完成一局……

棋盘……

我不是在跟师父下棋吗?怎么就到床上来了?

奕星百思不得其解,手中捏着棋谱,走到棋盘前,将棋谱上的黑白子落下。

这方小院里的人都知道,奕星不再出木屋时,就是明世隐不在的时候。

只是这次的间隔如此之短,十二个时辰都不到,居士就踏上了征程。

星月更替,阿离在长乐坊探得消息,裴擒虎也去悄悄查看过。终于弄清楚在这硕大的长安城中的那些被抽干了血的动物是做何用途。

鲜血滴就,万尸养成的,是魔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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