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陆景接到了另一套房子里住了下来。
他像是认了命,也不再思考逃走,毕竟他所有的积蓄都用在了治病上,与其最后在路边凄惨死去,有个温暖的地方让他度过剩余日子,似乎也挺好的。
不得不承认,他会期待陆景的到来。
可是陆景只在他入住的前一两个月来过,仿佛只是为了确认他好好待着。
之后就很少来了。
陆景给他找了一个保姆。保姆是个年长的女人,照顾着他的生活饮食起居,她很温柔,还会叮嘱何予森好好吃饭喝水,说他实在是太瘦了,让她看着于心不忍。
让他想到他去世多年的母亲。
还有过去的陆景,也曾那么温柔过。真让人怀念啊。
他叫她季姐。
季姐应该是知道他和陆景的关系,也许也猜到了他时常静静坐在客厅而不去卧室是在等陆景,但她并不会说什么,仅仅回避了他的眼神。
于是他知道,陆景今晚依然不会来。
他有一次接到了林郁的电话。
林郁在骂他:“你不要再缠着陆景了,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他连看都不想看你!”
何予森当时想的居然是,原来长这么乖一张脸的男孩,也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啊。
但他又觉得无辜,忍不住小声替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没有。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陆景了。
林郁冷笑道:“ 真的没有吗?那陆景昨天居然还叫错名字?”
他闻言一怔。
“你很得意吧?和你说,我和他吵了一架,陆景已经在哄我了。你不要再打扰我们了!”
电话被收线,何予森仍举着话筒发呆。
一时接受到的信息太多,陆景叫了他名字,陆景 昨晚去见了林郁,陆景在……哄林郁。他不知道他该笑还是哭,呆立良久后,才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突然很想给陆景打电话。
但是他不敢,他之前主动打的几个陆景都答得非常敷衍和不耐烦,没说几句话就挂了。
想着想着,心脏又绞痛了起来,他快速吞下药片,一边调匀呼吸,一边转移注意力。
他试图去想一些让他会快乐的事情。
比方说,他刚和陆景在一起时, 可真是幸福啊。
他和陆景在一个校篮球队, 陆景比他大一级,他作为新生刚被招入校队时,是陆景主动请缨带的他。
他第一次见到陆景就脸红了,更别说二人练球时偶尔身体亲密的接触,和陆景指导他时望向他专注的目光。
他那时候其实以为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直到陆 景有一次练完球后,在空无一人的球场上,突然把他按在了休息用的躺椅上。
然后和他表了白。
可能因为刚做完剧烈运动,男生灼热的呼吸随着讲话喷在了他的耳上,他感觉自己整个上半身都是赤红的,仿佛被人刚从锅里捞出来。
他小声地说,好。
他确实是亏欠陆景的,他们在一起最幸福的那段时光,他们曾有过许多许多的约定。
关于未来的计划,比方说要去环游世界,要去北欧看极光,去北海道看雪。或是他们以后要住在怎么样的房子里,养什么样的宠物.....…年轻时候的诺言太容易给出,以至于到现在全都被搁置泡汤。
也许陆景已经忘了吧。
他最近睡眠时间越来越长了,连季姐都看出他的不对,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暂时安抚了季姐,但他内心清楚,自己的日子应该没几天了。
就连他的药瓶,也快见底了。
也许在某个夜晚,他就会突然停止呼吸。
想到这,刻骨的思念煎熬着他,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又给陆景打电话。
那边没通,但他没放弃,立刻拨给了陆景的助里。
陆景的助理也知道他,觉得他有点可怜又活该, 一把年纪了 还抓着陆景不放,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板去旅游啦,今天刚走,现在还在飞机上吧。”
助理又补充了一句:“是和林郁先生一起去的……何先生啊,你就别打扰他们啦,弄得三个人都不舒服呢。”
何予森沉默了一会,在助理快以为是不是信号出问题了,方轻轻回了声对不起。
电话挂掉后,他静静地坐着发了会呆,然后吞掉了药瓶里最后的几片药。
他也很想和陆哥旅游的。
但是他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而时间从来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