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嘉荣在大一的时候,有一次课堂上放了一部纪录片,主要是介绍“世界之最”的英文纪录片,她深刻记得在那部纪录片里,有一种特别的玻璃,叫做:鲁伯特之泪。
形状似蝌蚪状的玻璃泪滴,却可以承受无比巨大的压力。它可以让射击到自身的子弹变得粉碎,甚至也可以让无坚不摧的液压机顶出凹坑,看似脆弱的玻璃泪滴却可以承受八吨的压力。可是它也并不是没有弱点,它的弱点就是它的尾巴,只要稍微的在细小的尾部用力,那整个鲁伯特之泪就会粉碎,那个地方就叫做阿喀琉斯之踵。
阿喀琉斯之踵原本是起源于荷马史诗中的神话,后人用它来阐述一个道理:即使是再强大的英雄,也会有致命的死穴和软肋。
钟嘉荣那时候就觉得张云雷就是她的阿喀琉斯之踵,是她的盔甲也是她的软肋。
今天白嘉玉说的话,让她将很多自己一直踌躇的点都梳理清楚,她明白并不是白嘉玉想做坏人,而是张云雷是她们两个人的软肋也是她们的盔甲。
白嘉玉对张云雷的守护成为了她的盔甲,也化为了手里的矛,直指钟嘉荣的软肋,而张云雷就是她的软肋,她没办法再将他化为自己的勇气去对抗白嘉玉。
钟嘉荣拿出手机,看着置顶的微信头像,果断的没有丝毫犹豫的发出去了一句话,甚至都来不仔细研读,直接将脑海里的话发了出去,生怕她会有所反悔。
【明天晚上,老地方见。——钟嘉荣】
张云雷没有回复,但是钟嘉荣知道他看到了微信。
两个彼此曾经熟悉的人,此时却分别坐在各自黑暗静谧的房间里,想见而不能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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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嘉荣说的老地方是曾经的露天电影播放广场,小的时候她和张云雷最期待周五晚上和周末晚上,因为只有这三天广场才会播放电影,张云雷带着她,买两瓶汽水一袋爆米花,顺着大人之间的缝隙硬生生地挤到了最前排。
后来钟嘉荣小时候只要心情不好,张云雷就会带她到这里来,这里的广场有个水泥灌注的台子,没有什么装饰,但却是小时候张云雷逗笑钟嘉荣最好的场所,只有两个人的舞台,钟嘉荣在底下看着舞台上的张云雷给自己表演,虽然只有一个观众,但张云雷依旧很用心的表演,那是他们彼此最快乐的时光。
钟嘉荣最先到的广场,在电影院出现以后,这里就没有那么多人了,杂草丛生,枯木死灰,一切都是残垣断壁,连曾经承载着俩人欢声笑语的水泥台子都被污浊的脏水填盖,甚至整个广场没有一个能下脚的干净地方,空气中弥漫的污浊气息夹杂着植物腐朽的味道,让人觉得心情压抑。
这不是一个适合约会的地方,但是也只有这个地方是钟嘉荣能鼓起勇气的地方。
钟嘉荣在广场的角落找到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大抵是之前爱在这里闲聊的老人们搭建的小亭子,虽然落了些灰,但好歹也是干净的。
张云雷到的时候,也不知道钟嘉荣已经等了多久,他只看到那小亭子里面的石凳和石椅已经被打扫干净,但钟嘉荣还是在拿着湿巾不停地擦着。
钟嘉荣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看到了张云雷的身影,拎着两杯饮料,就是少了一袋爆米花,现在那种老式的爆米花已经很少见了。
她冲着张云雷露出淡然的笑容,眼中压抑着不舍,却强忍着不让充斥在胸口的哽咽吐露出来,心中莫名的感觉将胸腔溢满,甚至要从喉咙里争先恐后地出来,钟嘉荣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先哭了出来,只能硬生生咽下一口唾沫,将喉咙中的哽咽咽下,却只是徒劳,满心的失落和悲伤交加,终究怎么都抑制不住。
她看着张云雷背对着光,脚踩着月光洒落下的一地斑白。她内心的少年踩着月光带着炙热,充盈着自己的胸腔和满眼注视。
这是她的阿喀琉斯之踵,今天她要亲手把它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