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嘉荣是当天晚饭才知道,那个美艳动人的女人叫王惠,是辫儿哥哥的表姐,也是他的启蒙老师,他会的几首曲都是跟着表姐学的。
而那个钟嘉荣不怎么喜欢的胖子男人,叫郭德纲,是王惠姐姐的未婚夫,是个说相声的。
钟嘉荣不懂相声,自然也不知道津城是有名的曲艺之乡,更不知道她的辫儿哥哥算得上是极有天份的,搁到现在说,那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的主儿。
钟嘉荣不怎么喜欢这个她跟着叫姐夫的人,但是看着惠姐姐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倾慕,而且他唱完几首戏后,爷爷和奶奶都忍不住鼓掌,辫儿哥哥更是满眼崇拜的看着他。
她想,这个姐夫应该也是很厉害的人。
那天以后,辫儿哥哥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冬天天亮的本就晚,很多时候天还黑的分不清是晚上还是清晨,钟嘉荣就听到小院子里传进来碎碎念的声音,听着像是辫儿哥哥的声音。
她蹑手蹑脚披上自己的小棉袄偷偷下楼,就看到张云雷穿着黑色的和她同款的棉袄站在小院子里,棉袄是奶奶亲手压做的,用了十成十的棉花,肯定是在冷的冬天都不怕,但是也不知道张云雷是什么时候就开始站在那里。
钟嘉荣悄摸过去轻轻牵起张云雷的手,十指冻得通红和从雪地里揉出来的雪球一样冰凉,钟嘉荣心疼得紧,就用自己的两只小手轮流暖着张云雷的两只手,一会儿绕到这边暖暖左手,一会儿绕到那边暖暖右手,张云雷身边的雪地绕了一圈小脚印。
钟嘉荣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没问,张云雷嘴里念叨的东西她也听不懂,她只知道不能让辫儿哥哥冷到,着凉了会生病,生病了会喝苦苦的药。
张云雷自从见过了未来姐夫,完全是被他吸引了,尤其是那晚他表演的几个唱段,饭后他和姐夫聊了很久,才发现唱段不过是他的擅长之一,他会的东西还有很多,这些东西都把张云雷深深的吸引了,那时学校学不到的东西,也是爷爷教不了的东西,但是是张云雷最喜欢的东西。
他央着姐夫多教点,但是郭德纲只教了他贯口,而且也只让他学贯口,即使这段时间他已经背的滚瓜烂熟,郭德纲也不停的让他背,从早被到晚,学校的功课和爷爷的功课都不能拉下,他便每天早上起的更早,这样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背贯口。
起初,张云雷并不想钟嘉荣陪伴,但是耐不住小丫头的倔脾气,把她送回了屋子,她有偷溜出来,一早上的时间就光浪费在俩人的来来回回,屋里屋外,索性就让她穿厚点,陪在自己身边。
奶奶发现俩人起得早,一个在对着将暮天色背着贯口,一个绕在他身边暖手,后来奶奶索性弄了两个暖水袋,俩人也不用怕着凉了,可是钟嘉荣没事儿做了,干脆就抱着小人书坐在张云雷旁边。爷爷后来也发现了,老爷子没吭气,悄悄给葡萄藤装了个小灯泡。
冬日灰蒙蒙的天色,尚未破晓,天空中还朦胧藏着几颗混混沌沌的星辰,一切都还没有苏醒,空气中弥漫着被雪水洗涤后的清澈气息,别人家的院子连同着巷子都是沉寂安静,巷子口的路灯泛着微弱的亮光,只有钟家的小院子泛着明亮的灯光。
一个男孩站得笔直,在葡萄藤下吐字清晰声音清澈的背着贯口。
一个女孩坐在他的身边,仔细看着手里的画本,偶尔也会抬头看一眼男孩,男孩也会察觉到,低头看一眼女孩。
葡萄藤下的灯泡照在皑皑白雪上,给俩人圈出了一块净地,描画出一片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