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那一步会来的这样快。

进了单元门，上楼，到了自家房门前。

我掏出了钥匙开门，却惊诧的发现钥匙在锁孔中只旋了半圈便到了头。

“糟...糟了。”我心中颤了一下。

“唔，怎么了？”银杏凑上来了一些，望着钥匙孔，问道。

“我妈妈...好...好像在家里。”

说话间，我就听到了屋内的脚步声竟越来越近，脚步声中带着几分慵懒——妈妈似乎是趿着拖鞋走过来的，似乎是要给我开门。

“我回来了。”我在他之前旋开了门。

“回来的有点晚啊，哦？这是...？”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哑。

我低下了头：怎么办，要撒谎吗？”

“这个......”

“要是你的朋友的话，是可以带进来坐的。”我听到了她带着笑意的声音。

即便是低着头，我便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扫过。

妈妈似乎一直是想让我变得外向一些的，或许她还希望我能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带同学和朋友在家做客。

“你知道待客的拖鞋放在了哪里吧。”他转过身去，继续去厨房忙活了起来，似乎是怕我第一次带同学到家做客时却因为遇上家长在家而感到尴尬。

“嗯……”我也不知道我的回答他究竟有没有听得到。

自己踏上了拖鞋，随即给银杏拿了一双待客的拖鞋。

“你的妈妈看起来还蛮好说话的呀。”他穿这鞋，抬起头笑着看着我。

我抿了抿嘴，将食指竖在嘴前，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银杏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有些歉意的看了看我。

“你...你去那间屋子，那是我的卧...卧室。”

“好。”

“妈...你...你今天...”我穿过了客厅，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老妈忙碌的身影。

在我的心头，一万个局促不安上蹿下跳着。心中越紧张，嘴边的话便愈发的磕磕绊绊。

她似乎才想起来似的不自觉的咳了咳：“可能是昨天没有睡好吧，今天中午起来的时候嗓子有些发哑，所以我请了假，找人带了班。”

“怎么，我影响到你们了吗？”她轻轻瞥了我一眼。

我有些脸红，连忙摇了摇头。转身就要离开。

“唉，别走啊！”她叫住了我，冲我的卧室看了看。“她叫什么名字啊？”

“他？”我慌了神，“他...他叫银杏。”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看上去是一个挺乖巧的孩子，名字也挺好听的。

“不过...是哪个银字？有这个姓吗？”

“大...大概，蛮稀少的嘛。”我支吾着，赶忙走开去。

回到卧室，关上了门，看到银杏正坐在我的写字台前，翻阅着我摆放在写字台上的参考书。

“这就是你们人类的文字吗？”他合上了树，咧了咧嘴角“感觉...好复杂呀。”

“树...也有文字吗？”我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呼了口气，问道。

“当然啦。”他来了兴致“我们树灵可是也有用来记载知识的文字存在的！我们树灵间也是有分工的，就比如我们银杏树灵可是树灵里的医者，大多数有关树的痼症，我们都是可以治好的！”

“哦？医...医生吗？”

“嗯。”银杏笑了笑，“只不过我们的手段似乎只是对树有效果，或者说...哪怕我们的手段也许会对其他的种族有些效果，只是我们还从来没有尝试过。”

“哦。”我没有听进一个字，脑海里面全是想着应该怎样去措辞。

在心中不知不觉间已经预料起了无数次的被拒绝的结果。

“对了，你怎么了？似乎有些不开心啊。”

他盯着我的脸好久，这才问道。

我刚要说话，只听见脚步声已经走近了门前。在外面，妈妈问道：

“江明，银杏也要留下来吃饭吧。”

“啊？嗯！”我胡乱的应者。

妈妈似乎又是在笑：“那饭马上就要好了，就再等等吧。”

脚步声离开了。

“银杏。”我小声说

“嗯？我在的。”

“我...”我抬起了头“我...我还是有些不...不敢，不敢和妈妈商...商量这件事。

“在...在路上，我...我和你讲过，那...那盆花的事情吧。”

“嗯。”

“所以...”

“放心吧。”银杏走到了我的身旁，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慰我道：

“我曾经是一棵树，但现在嘛，我只是一片叶子。叶子即使没有家，四处漂泊似乎也不会太奇怪。或者说，叶子的归宿本应该就是漂泊吧。

“你不必把我当做什么负担，成功也好，失败也好，都没有关系的。即使你实在觉得为难，我也可以离开，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矛盾的。只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尝试和你的妈妈说一下这件事，这会对你有好处。”

我抬头，对上了他那双闪着睿智柔和色彩的琥珀色的双眸。

“你们人类的世界已经太过喧哗了，江明。喧哗的已经听不到心声了。好多好多的话，也许用嘴讲出来，会比在心中呼喊更加有意义的。

“去试试吧，如果可以的话，把你要说的讲出来，在晚饭的时候。”

“我...我会说的。”我看着他“但...但我可能需要时间去...去准备。”

“应该这样的。”他笑了起来，“只是，在拖延下去恐怕也晚不到哪里去了吧。我就觉得你们人类会很担心孩子走失什么的吧。恐怕你的妈妈会往哪个方面去考虑。”

我点了点头，紧紧的握了握拳头，感觉要打一场恶仗一样。

心砰砰的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