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的结果不一定是好的,但它会是对的。 —题记
我叫湫止,现在是名作家,这篇短文将是我的封笔之作。
文章有点长。
二十九岁那年我还是个大学教授,无亲,无故,微薄的工资刚好够我养活自己。我的学生佟棉,十七岁,很聪明,小小年纪就已经考上本地最好的大学,可相比同龄人,她又显得是那么纯真……
她像个小太阳,每天都像是没有烦恼,嘴角总挂着微笑,不爱笑的我,也被她周遭的光芒所影响,面对着她,我没办法不微笑,其实我早知道,这是爱意开始蔓延了。
棉和我常会去滨江公园,有时候,就那么一直坐在长椅上,岁月静好。
“湫,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有吧,听爷爷说,父亲希望我会在人生最苦的时候不停歇的往前走,止,是要克走我人生那些苦难的。”其实我觉得很可笑,为我起这种名字,却在三岁时丢下我和母亲去追寻所谓的“自由”,母亲也在六岁时将我抛弃再婚,只剩爷爷将我抚养长大,可却在我考上大学那年因病去世,“止”不过是让我停留在了苦难中,没有克走苦难,年少的我也在那年秋天止步停留了,湫止,秋止。当然,这些我并没有告诉棉。
“真好,湫止,湫止,湫……”
“嗯?”
“你有信仰吗?”少女眨巴着眼睛仰头望着我。
“当然。”
“是什么?”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转头盯着她看,彩色的她撞入我静如死水的眼睛,击起了涟漪。我想,无声的言语比说出来更让我们清楚,棉被我直白的眼神看得羞红了脸,我们终是没有捅破这层窗纸。
我清楚棉对我的感情,懵懂而纯洁,胜于朋友,不及恋人。年少的棉不知如何处理这种情感,我也如此,但我明白,碍于身份和年龄,我和棉的关系如何都不能越界,看着她幸福就好了,我也会的。
十月二十七日,听说棉差点被车撞了,好在对方态度很好,硬是拉着棉去医院检查了一番。我着急忙慌跑到医院,即使棉没什么大碍,但往日的淡漠冷静早被我卸的一干二净。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一点都没被撞到吧?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棉似是被我吓到了,那双杏眼眨巴半天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抱歉,失态了,吓到没?”
棉摇摇头,“没,我只是第一次看到湫这么着急的样子。”
没有就好,我松了口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撞你的人呢?”
“哎呀还没撞到呢!他去拿药了,喏,来了,在你后面。棉的小嘴朝我后面努了努。
转过身,仔细打量那个人,朝气,阳光,但不知为何好像有股野性在他身上久久附着,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您好,湫老师,我叫夏忆,佟棉的学长。”夏忆…嘶,好像听棉提过他,安大校草,家室普通,却努力勤奋,因此拿过很多奖学金,我不由得,对眼前的少年多了分赞赏。
“你好,我是湫止。”象征性的握了握手。
“学妹,脚怎么样了?还能走吗?”夏忆对棉似乎很是关心,我看出他那邪却不媚的桃花眼里藏着种不同的情绪,但没细想。
“没事的,路走多了磨破了而已,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和湫一起就行了。”
“要不我送你们吧,刚好顺路,湫老师,好像没开车呢。”我听出了些讽刺与敌意,却不明所以。
“行。”但顾及棉的脚,我还是坐上了他的车。
离棉差点被撞这件事已过去有段时间,我以为不会有下文了,只是我以为。
夏忆对棉表白了,时间不偏不倚,在棉的生日那天。我眸色一沉,不清楚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但也只得静观其变。答案在我意料之中,棉拒绝了夏忆,理由是他们不熟。
可夏忆却一天比一天夸张。今天送棉九百九十九枝玫瑰,明天订了印着佟棉照片的超大号蛋糕,后天又准备为佟棉包场KTV请全班同学K歌……学校里的学生都说,棉棉你就同意吧,反正夏忆这么帅,又体贴,谈了你也不亏的。是啊,我要是棉,我也就同意了,可他们不是棉,我也不是。棉依旧保持着对我那朦胧的爱意,相比之下,我倒像个懦夫。
夏忆找到了我,他向我说了他小时候。他有位脾气不好的父亲,喝酒了打他,生气了打他,伤心了打他,就连高兴也要打他。有次他父亲喝多了,把他打的真是不行了,母亲把他赶了出来,求着他出去躲几天,可他能去哪呢?他才十三岁,宾馆都去不了,更别说还身无分文了……说到这里,我已经大致猜到后面的事了,无非是十岁的棉把自己的零花钱全给了他,棉不记得了,夏忆没有否认。
“湫老师,我清楚您对棉棉的感情,但我也知道您是个明事理的,你不会捅破这层关系,让棉棉难堪。”我不可否认。
“是,只要棉是幸福的,我怎样都无所谓。”我耸耸肩。
“那您认为一直让棉棉对你保持着那种朦胧的爱意,她就是幸福的吗?”面前的少年强硬的问我,我沉默了。
“我……”有什么话想说的,可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
“希望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夏忆头也不回的走了,尽管语气里有着谦卑,却掩盖不了整个人的狂野。
当天下午我找到了棉。“听说夏忆在追你?”
“是呀,他太热情了,似火,似骄阳。”棉坐在长椅上漫不经心的晃着腿。
“夏忆挺好的,为什么不接受他?”
“是挺好的,但……我怕他是因为以前……来找我还恩的。”我有些诧异,棉原来没有忘记,也对,她记性那么好。
“我觉得应该不是吧,他看起来很喜欢你。”
“?你也知道那事?”棉诧异我也知晓这事。
“嗯,夏忆上午来找我了,让我帮他说说情,哈哈,其实你可以试着去接受的,棉。”多希望时间停留在这刻,棉那清澈的杏眼里只有我,只剩我。
“湫,谢谢。”少女眼睛里的白雾似已散去,我想棉也不再迷惘,我还是那个亦师亦友的知己,不知是时间带走了棉的懵懂,还是我。
我想,对幸福解开束缚,才能真正获得幸福。
许是时间和忆让棉对我朦胧的感情渐渐清晰,她开始接受忆对她的示好,也明白了我亦师亦友的身份,我们终是放下了。
15年4月12日,忆和棉正式在一起了,我真心祝福他们。
17年5月9日,他们订婚了。
同年8月17日,夏忆生日那天,棉和他举办了婚礼,我为棉寻到自己真正的幸福而感到高兴。
18年6月20日,棉如愿进入作协,我也辞去大学教授的工作,成为一名游行诗人,兼棉的指导老师。她若是株木棉,我便是她身旁的一颗绿草,为她承受一切的秋风。
20年7月9日,我也寻到我的真爱,现在的夫人,安琼。琼当时只有28,她沉着且大胆,会毫无顾忌的向我示爱,也会因为我的一句情话而羞红脸。我喜欢她的热情,似火,似骄阳。
—致佟棉,也致年轻的自己
故事已完结,但信仰仍在。
“湫!能不能别一坐就是一整天!!快陪我出去耍耍!”身后那红唇燕齿,体态丰盈正扯着嗓子大声说话的人便是琼了。
“好……”我朝她笑笑,把轮椅推向她。哦,要问我的腿是怎么回事,只是前些年为救在马路中央一心求死的琼被撞的罢了,要问我可曾后悔?不,此后我向棉而生,为琼而死。
很庆幸,琼。
苏格拉底,宁死不负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