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南城仍以老街为龙头,经济发展刚起步,人口慢慢从周边地区涌入,带来了劳动力和发展基础。
吴姝跟着几个初中辍学的姐妹一起从乡下来到了南城,她是村里长得最漂亮的姑娘,如果不是这次跑出来,隔天她就要被嫁给隔壁村一个独眼的瘸子,就因为他给父亲送了三条烟。
女孩子在村里是被男人猥琐盯着的对象,是长辈用来换取钱财的物品,是没有尊严和自由的躯壳。
所以吴姝跑了,她不甘心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任人宰割,她想要独掌命运。
初到城里,人生地不熟的几人无处可去,也没有钱,在巷子里将就了一夜。第二天就被一个女人摇醒,邀请她们去店里坐坐。
以为遇见了好人的她们开心地跟着去了,却不想是踏进了另一个地狱。
女人是老街一家洗头房的老板娘,合着几个男人把进了店的女孩们制服住,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弄脏。
有人想跑,却被抓起来打,女人让她们接客,没有休息,肉体和精神上都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几人只觉得绝望。
有人自杀了,尸体被女人卖给了收脏器的,她却骗几人是送去火化了,随便拿了些石灰粉放进一个小坛子里就丢给她们。
吴姝看到了,她看到了女人和脏器贩子的交易过程。
她只觉得害怕,她不知道她是否会成为下一个,她想离开。
可是,她发现她怀孕了。
原本女人想要她打掉孩子,但是正赶上南城整顿老街,打击力度增强,女人被迫歇业,没有揪着吴姝肚子里的孩子不放。
这是吴姝的第一个孩子,她想过打掉,但是始终没忍心。
可能是出于对新生命的期待,或者是对生孩子这件事的好奇。
她很瘦,怀胎十月也不明显,后来在姐妹的帮助下生下了一个男孩。
正直年底深冬,读过几年书的她给孩子取名深深。
新生命的到来是寒风猎猎中的一丝温暖。
但好景不长,春节过后,女人因为售卖人体脏器和聚众卖*被老街群众举报,后来查出她非法拐卖囚禁年轻女性,逼迫她们卖*,人赃并获,数罪加身,女人被判死刑。
对于吴姝她们来说,终于能够逃出魔窟应该是幸事,但是她们之前的职业却让她们不被接受,她们找不到工作,哪怕此前都不是她们自愿的。
之前一起出来的姐妹,回乡的回乡,出省的出省,只剩带着孩子的吴姝还在南城摸爬。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没有钱交房租,没有东西吃,孩子饿的一直在哭,这又是另一个深渊。
就在吴姝将要崩溃时,之前她的一个客人从外地回来了,却发现找不到女人原来的店,他找遍了老街才终于找到蜗居在一间极小房子里的吴姝。
男人喜欢吴姝,但是不能接受她的那个不知道是和谁的种。
于是他让吴姝做出选择。
要么和他走,要么带着孩子继续这样的日子。
几乎没有犹豫,吴姝扯着男人的衣袖,让他带走自己,孩子可以不要了。
不要了,反正他还小,不要了,反正他的父亲也不知道是谁,不要了,他就是个累赘。
吴姝害怕,她害怕极了,她的生活在来到南城之前是黑暗的,来了南城之后是堕落的。
她没有见过光亮,唯一在漆黑冰冷中带给她一丝温暖的是她的深深。
可是现在这一丝温暖变成了她追寻光亮的阻碍,她的选择是舍弃这温暖。
于是在春初的一个清晨,老街教堂门前多出了一个竹制编织篮。
一位老太太清晨出摊路过,瞥见后忍不住上前查看,篮子里是厚厚的襁褓,里面躺着一位熟睡的婴儿,他的胸口放着一个小香囊,上面绣着一个“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