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再吃颗葡萄,门外却传来脚步声,“哒哒~哒哒~”像匹胆小的小马驹。
这个时候来找我的,也就只有那个小结巴了。
小结巴陈李冉是陈府的庶子,虽然衣食无忧,但看他孤单到只能和一个油灯说话,其实也过得不怎么如意。
今天又只能早睡了,我钻回油灯里,等着小结巴过来。
“咯吱~”陈李冉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快步走到灯案前,“你还、还在,真是太好了!”
结巴得越来越严重了,我躺在床上想,没做声。
陈李冉看着毫无反应的油灯委屈地道:“他们说、说要、要把你、带、带走。我舍不得你走。”只是说着,那张巴掌大的脸上刷的流下两道泪,也不说话了,咬着唇,委屈巴巴的看着闪烁着温暖光芒的油灯。
唉,小孩梨花带雨的,怪招人疼。可我又不是他妈,真头疼:“别着急,慢慢说。”
“我好、好难过,姑姑,你出,来陪陪我吧。”陈李冉胡乱地抹掉眼泪,打着嗝慢吞吞的道。
我想,人之所以有这么多毛病,要吗是缺少爱,要么是被溺爱过了头,有钱人家的通病。
我却没办法拒绝。
温暖别人,耗尽自己,这大概也是油灯的通病吧。
我只好出去,递给他一个苹果,在供桌上坐下,拨亮了灯芯:“今天又怎么了?”
“爹、爹又打了我娘、我娘、痛、痛。”说道伤心事,陈李冉又开始抹眼泪。
到底只是个七岁半的小孩子,哭得我软了心肝,我把供桌上的东西挪了挪,一把把人抱上来,用手绢给他擦擦脸:“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爹,你要敬他爱他,这不是你们夫子教的吗?”
陈李冉瘪着嘴,不服气道:“他,他才不是我爹!他心里,只有大哥!我和、和娘生病,他都不会来看一眼!”
“如果你不喜欢他,你就不要像他一样,你以后做个好爹!”子不教,父之过,曾经秀才常常挂在嘴边的浅显道理,如今……
真是时过境迁。
陈李冉懵懂的点点头:“那,那我长大了,娶姑姑做媳妇好不好?姑姑?”陈李冉期待的扯扯我的袖角。
“不好。”我摇头。
“为、为什么?”陈李冉邹着眉头,疑惑的看着我。
我抬头看着发亮的灯,“因为姑姑,也想找一个能让我依靠的人啊。”
“回去睡觉吧。”我揉揉他的头,这么小的人,怎么像个小大人一样,这么多愁啊。
“那姑姑,明天,你还要,要和他们离开吗?”陈李冉扯着我的袖子,眼里盛满了担忧。
我把他抱下供桌,实话实说:“要啊。”
陈李冉的眼底又续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珍珠:“那你是不是不会回来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我能去找你吗?”
我捏捏他的脸蛋,叹了口气:“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陈李冉被捏的有些疼,躲了躲我的手:“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长大啊,是一个让人又期待,又心酸,又讨厌,又不能回头的过程。你只有时刻警醒,回望自身,才不会把自己丢掉。”
“姑姑太笨了!我、我才不会迷路呢!”陈李冉自豪地拍拍胸脯:“等我长大了,就来看、看姑姑!”
我忍俊不禁:“那姑姑等着你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