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救赎

　　风和。

　　街市里吵吵嚷嚷的，用喧闹渲染着热闹的气氛。叫卖的，打杂的，酒馆的吵嚷声，茶馆里说书先生的醒木声，纷纷杂杂纠缠成一团，仿佛这样才可尽显京城的繁华。

　　其实则不然。街角蜷缩的小乞丐，则狠狠地打了这繁华表象的脸。

　　她本来也和其他的乞丐们一样，在城外一处乞丐汇集的地方住着——其实不能算作住着，因为根本没有归宿，只能勉强将那不足三尺的破毡子当做是家。

　　可是她不爱说话，“小哑巴”的外号可算是坐实了。乞丐们自顾不暇，哪有地方让给她？瘦弱胆小不说话，动辄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于是她被赶了出来，只好一个人走着，到了京城最繁华的街道，盼着有人能施舍点什么，好让饥饿感消退一两分。

　　糕点店里不时有小姑娘，像她一般大的，买了喜欢吃的糕点走出来，或牵着贵妇打扮的人的手，或有穿着不凡的哥哥陪同。

　　小乞丐咽了咽口水。

　　她知道她是不可能吃上那般好的食物的。那些在她眼里不是能够填饱肚子的食物，而是奢侈品。

　　但是总还是有点幻想，要是有一天她也有钱了，她一定要来这里吃最贵最好的糕点。

　　面黄肌瘦的她，终于在脸上露出了一点生气。

　　唉。叹一口气，小乞丐决定去其他地方看看。

　　刚刚转过街角，她就再没迈出一步。

　　一个身影，背影。

　　似曾相识的，仿佛无数次曾出现在梦里的，让她印象深刻，忘不了。

　　——是神仙，一定是神仙。

　　毫不犹豫的，不由自主地跟上他，跟上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处于逆境的苦痛，眼如天地，天地间只此一人。

　　好像其他的人都看不见他，若是能看见，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的若无其事，或许，会不由自主地跪拜，会哭泣，会自惭形秽。

　　他在人群里自由穿梭，步伐始终不紧不慢，仿佛没有目的，又好像目的地就是此处。

　　前面是人群，中间围着表演“飞刀”的艺人。曾在这里路过过很多次，小乞丐不会忘记。其实次次都是艳羡那些丰衣足食的人们罢了。她其实也最害怕这里，那个曾经和自己一起的男孩——其实也是个乞丐，就死在飞刀下，成了那些富人们的笑料。

　　恨，深深的恨意。

　　他仍旧穿梭在人群中间，因为所有人都看不见他，都触不到他。除了她。

　　他其实早就察觉到身后有一个小乞丐跟着，只不过不愿理会，只当是同路。可是她竟跟了这么久，他不可置信地转身回眸看向她。

　　那双眼睛灼热。

　　她竟能看见自己？

　　他的回眸让她惶恐，被……被神仙发现了？

　　而下一刻她便思考不了那么多。

　　飞刀，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向着神仙站立的地方刺去！

　　久别的梦魇再次涌上心头，少年微笑的脸，痛苦的表情……

　　不管不顾地，小乞丐用尽了力气向着神仙奔过去。

　　忽而一道瘦小到皮包骨头的身影向自己扑过来，他有一瞬的错愕，但是他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决然。

　　“啊！”疼痛唤起她的感官，那一把并不长的匕首刺入了她的背，却好像能够将她刺穿一样。

　　他更是惊愕，她……这是在替自己挡去那把匕首么？她却不知，神仙是不畏惧匕首的，那飞过来的匕首更是不可能碰到自己。

　　面前地上的人儿奄奄一息。

　　他看向她，眼中悲悯。

　　罢了，你便如轮回吧，你的命格，下一世将衣食无忧。

　　这便是他所想的，他要顺应自然规律，不可插手生死之事。

　　转身，他将动未动。

　　衣角被紧紧扯住，枯瘦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角，那般的决然。一双眼死死盯着他，那般坚决。

　　他叹气，罢了。既然是一个生命，救不救，都没有什么差别。

　　他伸出手结仙印，地上的小乞丐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