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哥哥？哥哥！」

我急切地抓紧栏杆，呼唤着那个被锁住的，毫无反应的人。

思念如涨潮的海水，漫过我的脑袋，像洪水，冲走空白的纸张，留下浑沌。

无关什么恶魔，只是担心。

我许久未见的哥哥，挂念已久的哥哥，最亲爱的哥哥。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看着哥哥低垂的脸，明明一副油尽灯枯的身体，脸色却如此红润。

我这才发现，哥哥似乎在被锁住之前，经历过一场恶战。

头发乱糟糟的，额间还沾染上些许泥点，袖口也破旧不堪，有泥点也有草屑，腹部更是衣屑和暗红翻卷，露出白净的肌肤。

脚也是光着的，裤腿也破破烂烂，但双脚却干净地有些反常。

我回头，求助似的看向爸爸。

爸爸只是看好戏地抱着胳膊，就这么靠着背后的石墙，不管上面有没有青苔。

顶部渗落的水滴砸落在小水洼中，透过这一层粗铁栏杆，递到我耳边。

我想救出哥哥。

但我很清楚，爸爸并不会允许，我也无法打开这落锁的铁门。

可恶，又是锁。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呢？」爸爸读出了我的心声。

轻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爸爸在一步步靠近。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连忙转过身，用手臂护住脖子，试图进行微不足道的防御。

爸爸的威压一点点侵袭，像大山，如深海，压的我喘不过气。

但想想背后的哥哥，笑起来像暖暖的太阳的哥哥，我便没有后退的余地。

我不知道我的脑子里为什么突然这么想，只觉得，如果自己这时候后退了的话，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可怕事情来。

爸爸的皮鞋已经之距我一步之遥，我不自觉地有了一丝颤抖，这样表情的爸爸，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自从我决心变得优秀以来。

变得…优秀？

对啊，我的目标从来都是变得优秀，然后……

然后……然后是什么！

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目标一开始是得到爸爸的夸奖，而得到夸奖之后呢。

大概是继续追逐哥哥的步伐，想要像哥哥一样，把哥哥作为目标和榜样。

在我心里，哥哥就是那灼眼的太阳，温润的月亮，美丽强大，我像是飞蛾逐光。

我看见了那光，爸爸也看见了，所以爸爸会夸奖哥哥，我看见了，所以我会追逐哥哥。

而现在，我的光在被蒙尘，我想要救出我的光芒，我的太阳。

「你想就他，」爸爸开口了，「我知道」

我心脏的噗通声好像能传的很远，回响在这地牢中。

爸爸的嘴角却扬起一丝满意的笑，好像在看着一只慢慢蜕变的幼虫，正长出坚硬的外壳。

「我很满意你的反应，」爸爸扬了扬下巴，「我暂时不会动他，你大可放心」

我却不敢松懈，爸爸虽然从来不屑于说假话，但我总觉得爸爸撒了一张大网，而我，则是早就落入网中的那条鱼。

「我知道爸爸不会骗我」我试图做一点挣扎，「那可不可以放了哥哥」

「当然可以，」爸爸出乎意外地好说话，「等你的伤口痊愈的时候」

爸爸的手指了指牢笼之中的人。

「你想怎么处置他都可以」

处置？

为什么是处置？

我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但哥哥暂时也算是安全了吧。

如果不是爸爸提起，我都不会记得自己腹部受了伤的事情，明明那么大的伤口，却一点疼痛都没有，真是奇怪啊。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火花，快的简直抓不住。

我还想思考自己到底漏掉了什么都时候。

爸爸已经提步离开了。

没有钥匙，我就打不开锁，打不开锁，我就不能再和哥哥靠近一步。

我也只能把脸卡在栏杆之间，努力地想要和哥哥更进一步，也大声的喊过，可依旧未能唤醒哥哥。

我只得垂头丧气地又回到房间去。

锁上门就又是只剩我一个人的世界了。

一个人冷清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