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唔…」

我紧了紧天鹅绒被，缩成一团，下过雨后，天气也渐渐转凉。

一点也不想起床呀。

我又缩了缩，里面真是太冷太黑了。

等等！什么里面！？

我一下子掀开被子，试图掀开谜底的一角。

柔软的绒被承受不住力量，被猛地摔到地上，甚至空中还飘荡着些许羽绒。

好像猛然出水的人，脑海中起起伏伏的念头都如被挣脱的水珠，掉的干干净净。

脑袋一瞬间陷入空白。

「小少爷，小少爷？」

「谁！」我警觉地回头，甚至本能反应似的准备反击了，定睛一看，只不过是个来叫我起床的女佣。

呼……

自己没察觉地松了口气，回以灿烂的微笑。

「好的，我马上起床了」

女佣也松了一口气，昨天果然是错觉吧。

在女佣的协助下，穿好繁琐的衣裳，准备去找爸爸了。

毕竟昨天晚上爸爸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

会是谁呢？

是领地上最富庶的商人？还是某个高官大臣？或者……

难道是引荐什么皇室成员！？

我想着心都快要高兴地蹦出来了。

一路蹦蹦跳跳，像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活力而快乐，闻闻花园刚刚盛开的鲜花，赏赏墙上里不知看过多少遍的油画，时不时给路过认识或是不认识的仆人打个招呼。

就这样带着快乐和活跃到了距书房仅有一段走廊的距离，我压住了自己的快乐和活跃，爸爸说过，作为领主的继承人，不能失了身份。

我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衣着，嗯，今天的打扮应该是符合爸爸要求的。

我拾掇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这么埋着头，走过这最后的一段温室走廊。

“叩叩”

「进」

我垂着脑袋，慢慢地走进去了。

在我看不见的方向，爸爸停下的羽毛笔。

「爸爸……」

「走吧」

爸爸的语气里扬了几分…欣喜？

背着手，就这么踱步出去了。

我满头雾水，但还是乖乖跟上了。

带着好奇和一丝疑惑。

爸爸走的很悠闲，但还是不失风度。

路过的佣人瞧见爸爸，远远地就停下手里的活计，行礼。

所到之处，仅剩爸爸，和我的脚步。

一层一层的楼梯向下蜿蜒，从铺着兔绒厚毯的阶梯，到逐渐变得冰冷石砖的阶梯，连空气也染上一丝阴冷。

深处，隐约有锁链的响动。

我的脑袋也逐渐清醒，地牢…爸爸是也要带我见那个吗。

我轻声地大吸一口气，据说地牢里曾经关押过一只恶魔。

那是哥哥小时候给不想睡觉的我讲的，一个恐怖故事。

「在地牢里可是关了一只会吃人的恶魔哦」

哥哥故作凶狠，十指都成爪状，尽力模仿着那个恐怖的恶魔。

「不睡觉的坏孩子都会被抓去，然后……」

哥哥食指勾住嘴角，舌头伸的长长的，做了个鬼脸。

「吼～」

鬼脸猛地凑近，把本就有些害怕的我吓了一大跳。

「我，我睡觉了，恶魔不要来吃我！」

我连忙把脑袋瓮进被子里，做出一副睡着的样子。

但不一会，又会嗖嗖嗦嗦地露出一颗小脑袋，用被子捂住脖子以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松懈下来的哥哥。

「才不是恶魔呢，是哥哥！」

哥哥就是个大笨蛋！哪里有恶魔长这样的嘛。

我像是识破奸计的正义使者，骄傲地仰着脑袋。

「没骗你哦，真的是有恶魔的，」

哥哥少见地认真表情，挂在稚嫩的脸庞，根本无法令人信服。

「就被关在地牢里，可是爸爸带我去见的哦」

我一听来了兴致。

「那恶魔长什么样呀」

我歪着脑袋，不愿错过一个标点符号。

「一个被锁住四肢的人」

哥哥顿了顿，

「但却好像昏了过去，多大的响动都不会醒」

当初的我被吓地怕极了，恶魔和人长的一模一样？

那被锁住的四肢大概是为了区分人和恶魔，晕过去的恶魔大概是为了防止危害世人吧。

哥哥是这么分析的。

我一直都觉得，至少直到今天，直到踏进这匣小小的牢笼之前，那只是个哥哥的玩笑或是吓唬小孩子睡觉的故事罢了。

但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看见你，

被四条细长锁链锁住四肢，低低地垂着脑袋，昏死过去的你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