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爸爸最近对待哥哥好像更加宽容了。
甚至会主动去哥哥房间探望他。
关上窗锁上门,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我只手托着脑袋,握着纤细洁白的羽毛笔,落笔,不再幼时的稚嫩。
「20岁的生日宴会,真希望哥哥也能来参加」
我笔尖伫立,看向窗外,月色正好。
此时的我已年轻有为,作为领主的得力助手,仅用一年时间,便取代了哥哥的位置。
虽然有哥哥主动让位和爸爸不作声的暗允。
但,作为揠苗助长起来的半吊子,显然不足以镇压过于宏大的场面。
比如在宣布领主的候选人之位的时候。
烛火跳跃着,翻滚着,似乎要把我给烤地焦脆,而爸爸只是平静地宣布着,他决定准备开始考核我和哥哥谁更适合做他的继承人了。
当然是……
我突然顿住了。
我环顾四周,周围的宾客都以羡慕或是谄媚的笑容向我无声地祝福。
就连常年呆在屋子里皮肤白的不正常的妈妈也一副胜券在握。
霎那间,我感觉似乎落入一张无形的巨网,但一转身,似什么也没有,只是我的胡思乱想。
我安慰自己,我只是捡漏……
吧?
我垂下的眼莫名看了看左手,左手的拇指上,是一枚血红的宝石。
「这枚戒指就当哥哥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哥哥是这么说道。
我看着盒子里这枚殷红的宝石,心底不由得产生起一股子奇怪的抗拒。
仿佛只要靠近这颗宝石,有些东西就会一去不复返。
「谢谢哥哥」
我的脸上是如同每一次收到外出归来的哥哥赠予礼物时的笑容。
但心底却是愈加的不安,和幽幽升起的恐惧。
宝石折射着诡异的红光,像恶魔的眼睛,贪恋地注视着我。
我打算收下这份礼物,但一回去就将它束之高阁。
直觉告诉我,这个东西恐怕不妙,但肯定大有来头。
哥哥又开口了,他拿起那枚戒指。
「不如我给你带上吧」
在我惊诧的眼睛里映出哥哥虚弱的笑容。
哥哥只是拉起我的手,将那枚戒指郑重地套在了我左手的拇指上。
我咽下想要说的话。
只是不解。
哥哥只是牵起我的手,因为卧病在床,哥哥的清瘦的手显得有些骨节分明而细嫩白皙。
「真合适」
哥哥看着我手上戒指,暖暖的笑容被有些长的碎发也遮挡,渐渐消失开去,眼底是一层我看不清的挣扎。
据古罗马文献的记载,将戒指戴在大拇指可助人达成心愿。
「我没有什么心愿呀」
我摸了摸这枚红宝石,有些好奇,因为当我带上之后,那份不安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暖暖的像太阳和哥哥的感觉,好像平白地,把我俩系在了一起。
「是哥哥的心愿」
哥哥抬起头,脸上再次挂上温柔的微笑。
「哥哥的心愿?」
我看着哥哥熟悉的脸庞和笑容,却莫名感到一丝陌生。
「答应哥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摘下这枚戒指」
我心头一跳,应下了。
「明天哥哥可能没法来参加你的生日晚会了,哥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哥哥面露歉意,他从未缺席过我的生日宴会。
我沉默了一秒,似在思考什么。
「好吧,这次就原谅哥哥」
我按捺住嗅到的风云,抬起手随意地欣赏着这份早来的生日礼物,随口问了句。
「对了哥哥,你还没告诉我这份礼物叫什么名字呢」
哥哥僵硬的眼珠动了动,被子下面那只手缓缓移向枕边,那里放着本封皮都快要脱落的破旧书籍。
哥哥嘴皮微掀,有些咬牙切齿,也似尘埃落地,轻轻的吐出三个字来。
「双生子」
舞会还在继续,爸爸坐在主位之上,高傲的接受着底下想要搭上关系的人一茬又一茬的恭维之语。
我心不在焉地有一搭没一搭附和。
不远处几位花枝招展的小姐正在推攘着,看样子是想要做点什么。
大概是看上我将要拥有的新身份了吧。
果然,很快一个鹅黄色的女孩就被半推半就地,用扇子虚掩了朱唇,慢慢近了来。
又是那俗气的一套吧。
我烦躁地想到。
宴会真是太麻烦了,这些莺莺燕燕更是麻烦中的麻烦,要讲究绅士风度,也不能过于言重,只能顺着这群不怀好意的女士。
不仅如此,她们还会利用这一点,故意顺杆子往上爬。
真是烦人。
真希望这宴会能早点结束,这样我就能去找哥哥要今日份的晚安了。
这是我和哥哥为数不多的约定,甚至有时还会在额头上留下一个晚安吻,像亲人那样,从小到大,一直瞒着爸爸。
尽管确实幼稚极了。
但在空荡荡的牢房一样的城堡里,有人能每天说说话道一声晚安总是好的。
我胡思乱想着,婉拒了刚刚的鹅黄色女孩,悄无声息地溜到窗边。
本想感受一下窗外的宁静,却不想被这有些厚重而冰冷的风,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花园的熟悉身影正飞快窜过。
我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渐渐变得有些浓稠的晚风。
我随手放下手里的香槟,跟上那身影。
云雾渐渐向月光靠近,吞噬,夜的黑还未完全降临,不过是准备掀开夜的裙裾一角罢了。
而无光的月色中,一颗殷红的宝石正悄悄折射着生命的热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