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郝星莲,你别告诉我,你出诊出着出着‘出’了一个大活人回来!”
面对独孤倾九的河东狮吼,郝星莲立即完败求饶:“小九你别叫了行不行,他受伤了……”
独孤倾九转头,看了沈云然好几眼,这才继续教训郝星莲:“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看来这话没说错。这男的长得太好看了,好看到你都把人家带到医馆里来了。你别告诉我,你要伺候他一直到伤好了。”
郝星莲瞟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呃……我正打算这样做……”
“你伺候他?他是你谁啊,凭什么让你弃那些人于不顾去照顾他?”
“安静,小九。这位公子受伤了,需要休息。”凌少轩拉了她一下,转向郝星莲的眉眼里染上担忧,“星莲,你是不是遇到妖了?你的身上有一股狐妖才会有的脂粉味儿。”
郝星莲怔怔地点头:“是遇到了。”
听郝星莲遇到了妖,独孤倾九连忙拉过她来左摸右看的:“有没有受伤?伤哪儿了,严重吗?”语毕又怒气冲冲道:“居然有妖敢欺负我独孤倾九的人,你告诉我那狐狸的洞在哪里,我去给你掀了它!”
“不用了,我没事。”郝星莲冲她摇了摇头,伸出手指了一下床上的沈云然,“是他救了我。”
独孤倾九立即接话道:“这样的话,你照顾他是应该的。”
“……”这翻脸的速度……
“星莲,我有事要和你说。”独孤倾九握住郝星莲的手,来回摇了两下。
郝星莲颔首:“你说。”
独孤倾九扫了一旁的凌少轩一眼,毫不客气地对他下了逐客令:“表哥,我和星莲要说事,你先回去吧。”
凌少轩笑了笑:“小九,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在这里听女孩子说悄悄话!”独孤倾九急得跺了跺脚,白皙的脸上飞起一抹微红。
凌少轩耸耸肩,也指了指床上的沈云然:“他也是男人。”
“人家是睡着的,你不一样,你是醒着的!”独孤倾九低吼道,不再与他废话,直接把他推出了房间。
凌少轩望着关上的房门,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有一天他的小九也会害羞。
“小九,有什么事你就说吧。”郝星莲走到八仙桌旁,坐了下来。
“星莲,我这几天可能都不能来找你了。”独孤倾九站在她面前,低垂着头,似乎心情很不好。
“为什么?”郝星莲看向她,小心翼翼地猜测:“是不是独孤城主又想让你当少城主了?”
“他一直都想。”独孤倾九闷闷地回答,“这次更过分,要把我嫁出去了。”
郝星莲吓了一跳,滚烫的茶水溅到手指,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重复了一遍独孤倾九说过的话:“你爷爷要把你嫁出去了?”
“嗯。”独孤倾九点了点头。
“为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想让他孙女婿当城主。”
“什么?”郝星莲有些迷惘,“不是还有你表哥吗?怎么会把苏州城给外人打理?”
“其实都是我姑姑。”独孤倾九坐下,叹了口气,“当年我爹是少城主的时候,姑姑也许是想让表哥当上日后的城主,就去刺杀我爹……”
郝星莲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不是亲兄妹吗?”
“亲兄妹又怎样?”独孤倾九的眼底满是嘲讽,“再亲的东西,到了权利和金银那里,都会变得一文不值。”
“后来呢?”
“后来?”独孤倾九闭了闭眼,神色变得有些恍惚,“后来我爹死了,姑姑也失踪了。爷爷为此大病一场,落下了病根,对表哥的态度就像他的身体一样,一年比一年差……”
“哦,原来是这样。”郝星莲点点头。不过一会儿,她便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小九,你爷爷让你嫁给谁啊?”
“不知道。”独孤倾九摇摇头,眸子迷惘,“爷爷说要给我办一场比武招亲。如果我不想嫁人,就得打败所有的求亲者。”
郝星莲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说:“小九,为什么要嫁人?”
“因为我该嫁了。”独孤倾九幽幽地叹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爷爷说,我奶奶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儿女成群了。”
“可是,你根本就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啊。”郝星莲疑惑道。
独孤倾九看向郝星莲,喃喃道:“喜欢的人?”
郝星莲点点头。
对呀,她根本就没有遇到对的人,为什么要嫁人?
独孤倾九的眸子顿时清明一片,她张了张口正打算说话,凌少轩却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对她皱眉道:“外公旧病复发,府里来了鸽信,速速让我们回去。”
独孤倾九听此连忙道:“爷爷他怎么样了?”
凌少轩没有回答她,只是紧蹙着眉说了一句:“快走吧。”
独孤倾九不敢再多逗留,匆匆忙忙地和凌少轩走了。
走之前,独孤倾九特地对郝星莲说了一句:“星莲,这几天记得来找我。”
“好。”郝星莲答应了一声,目送着他们离去。
一直等到两人的背影都看不见了,郝星莲这才关上了医馆的门,进房给沈云然疗伤。
“噗。”疗法传送不进,沈云然闷哼一声,反而吐出了一口血。白衣立即绽放开几朵星星点点的血花,衬着那如雪的白袍,看起来十分的刺眼。
郝星莲喘了口气,收法看向自己的手掌,掌心已是灼红一片。
“不行,他受的伤太重了,我的法力又不是专修圣医术,根本就治不好他啊。”郝星莲语气焦急,眉心重重地拧了起来。似是做了一个决定般,她一把拿起了身旁的三生剑,开口道:“莲宝,你来!”
“郝星莲你发什么疯?”三生剑退了原形,正是莲宝子。它震惊地看向主人,恨铁不成钢道,“就为了救他,你连心法都要用上了是么?”
她用妖力去救人,它不管,也不想管。可是这个人是神,不要说她不该救,就是该救也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废话少说。”郝星莲屏了气息,重新闭上双眼,“他救过我的命。”
“可是他那天也差点杀了你!”
“我这不是没事吗?”郝星莲道,“可是人家现在有事了,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啊是不是?”
“真拿你没办法!”莲宝子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化作一颗白色莲珠飞停于两人头顶,淡淡的流光倾泻出来,笼罩了整个房间。
两个时辰后。
郝星莲收了心法,调整了一下呼吸,又伸手把额头上的汗擦了擦,这才算结束。
流光消失,莲宝子不愿再多说什么,连三生剑都懒得变了,直接飞去了郝星莲体内的莲墟。
“莲宝,辛苦了。”郝星莲轻轻地说完一句,正想下床,忽然身体被一股力量给狠狠地抵在了墙上,脖子直接被人扼住。
然后,她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手劲大的吓人,让她险些断气。
郝星莲看着眼前突然苏醒的白衣男子,伸出双手想去掰开他的抑制,然而却无济于事。
沈云然同样在审视着她,冷冷地开口道:“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你……你先放开我!”手一扬,郝星莲这才想起来反抗,不大不小地给了他一掌。
沈云然后退一步,避开那一掌,然后才收了手,眼神一凛:“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郝星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靠着墙坐了下去,顺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沈云然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她说道:“我那时被狐妖攻击,是你救了我。后来你晕倒了,我就把你带回了医馆。”
想起来了。
他那时本想找个圣净之地修心,结果在云头上看见一个医女装扮的女子被一只狐妖攻击,也没多想就出手相助了,偏偏在那时候一股气血涌上心头,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在此之前,我在哪里见过你。”沈云然又扫视了郝星莲几眼,皱眉。
语气却是肯定的。
“……”郝星莲垂下眼帘,心里大呼不妙。“我……我就是灯元节那日你没能杀死的妖。”
沈云然眉一挑,声音里没有什么语气波动:“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杀了你?”
郝星莲想也不想就回答:“当然怕了,换作是你,难道你不怕?”
“那么为何还救我?”
“你的伤很重,我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郝星莲站起身,直视着他,“而且,你也救了我不是吗?”
沈云然看了她一眼,淡然的转移了视线。“怎么,你们这些魔教的人原来也会知恩图报的?”似是嘲讽地吐出一句,心里却惊诧于她眼底的清澈。
“那当然了,为了替你疗伤,我连心法都用上了呢。”郝星莲当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似乎还很是自豪地说道,“虽然妖的名声不是那么好,但是我保证,自从我来了这里,我可是一个人都没害过。”
沈云然愣了愣,而后飞身出窗。
郝星莲连忙跑到窗口,探出头,“喂,你要去哪里啊?”
额头似有青筋隐现,却还是顿住脚步。沈云然转身,眼底冷淡,恍若天人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表情。
“疗伤。”
“可问题是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不能乱跑,应该好好休养才是!”郝星莲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刚说完她就怵了。沈云然的眉已经皱了起来,眼底的冰冷更甚,她不会被“就地正法”吧……
“区区一妖,何来的资本管本尊的行踪!”沈云然冷哼。
郝星莲心中一震,忙收头站了回去,神色焉然,声音也小了几许:“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不杀我。”
“我会回来。”沈云然凝视她半晌,开口道。
“回来?伤好了回来干嘛,回来杀我?”郝星莲抬眼看他,脱口而出。
沈云然却已背对着她踏上了五彩祥云。
一眨眼的功夫,那白衣仙人已不见踪影。
郝星莲盯着那祥云飘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绣眉轻蹙。
这就是用上心法的代价。
妖灵被禁,法术被封,一连一月。
这一个月之内,她的体温会急剧入寒,法术全失,全无防御力。
对一个身在欲界的妖来说,这是大忌。
尤其她现在还在猎妖师的家里。
郝星莲心中暗想,看来今后行事得更加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