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还难受吗……”
感受到颈侧吮吸的力度逐渐减弱,龙泉云睁开眼睛,艰难地侧眸去看把头埋在自己颈间的青年,被青年牢牢攥住手腕抵在墙上、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松开,掌心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印痕。
“够了。”
松开獠牙,伸舌舔去唇边最后一滴血液,龙竹放开了被抵在墙上的少年,眸中血色渐淡。
这两天龙竹对血液的需求量增大了不少,先前在医院拿到的血袋本就不多,此时又加快了消耗速度,终于在今天消耗殆尽。
没有其他选择,为了不让哥哥沦落为外面的那些怪物……也为了不让哥哥饱受饥渴的折磨,龙泉云用力闭了闭眼,对上那双逐渐趋于猩红的双眼,放下泡面桶主动拉着哥哥躲进了卫生间,让哥哥吸自己的血。
而自始至终,龙竹的态度都是淡淡的,似乎眼前的不是自己的弟弟而是什么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既不拒绝,也不接受,只任由龙泉云拉着他小跑进卫生间。
而一进卫生间,脱离了他人的视线,处于饥渴状态、松下了忍耐的弦、彻底被他体内散发出的血香迷惑了神智的龙竹将他一把掐住脖子掼到墙上,一手制住他的双手,粗暴地将他的头掰到一边暴露出脆弱的颈脖,对准其上青色的血管一口咬下,大口吞咽着从中涌出的温热且甘甜的生命力。
直到饥渴状态褪去为止。
“唔……”
顾不上管背后的疼痛,龙竹甫一松开对他的桎梏,他便无力地靠墙滑下,一下坐倒在瓷砖地面上,失血过度的头晕眼花携着冷意一同将身体包裹,他一边小口小口地急促喘着气,一边用微颤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医用绷带,努力扶着墙站起来,摸索着去给脖子上的伤口缠上绷带。
“松手。”
兴许是看见他脖子上胡乱缠着的松松垮垮的绷带和打得歪歪扭扭的结眼烦,在龙泉云模糊的视线中,龙竹走过来拿开了他呆呆扯着绷带的手,拆开绑好的绷带又重新给他妥帖地包扎了一遍。
然后便觉得怀里一沉,龙泉云失了意识直直栽进了他怀里,眼角还红着,看的出睫毛有些湿润,大约是疼的哭了但仍然一声不吭地任由他吸血。
……终究还是心软。龙竹眼中划过几许复杂情绪,将龙泉云打横抱起,往宿舍走。怀里的身躯轻了不少,抱着甚至有些硌手。
……如果不是那一日……他或许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舍得下这么对待这个一向宠着、爱护着的弟弟,甚至一度恨不得要了他的命。
腾出一只手拧动门把推开门,径直无视了两道在他开门的时候就落在身上的视线,走到龙泉云的床前把人放下、替他掖好被子。
然后转身扫视一圈房间里的人,视线从白色短发的男人身上略过,径直在坐在上铺的苏玉身上停留片刻,然后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呃……他看起来不大好相处。”
贺启明稍稍凑近了些和殷宁小声咬耳朵:“这间宿舍里又多了一座移动冰山。”
“吃么。”殷宁随手拿起一包薯片,撕开递过去。
“吃。”
怀里忽然被塞进一包薯片的贺启明一脸的不明所以,但还是诚实地接过薯片,从包装袋里捡了一片放进嘴里尝尝……嗯,是烧烤味儿的,不错。
除了贺启明和苏玉……其他人在龙竹向这里靠近的时候就察觉了他身上的秘密。
龙右低着头随意播弄两下手腕上苏玉送给他的坠子,眼底一片冰凉。
虽然体内没有流淌着不死血,散发出的气息也完全不同,却实打实的是个同类呢……真是意外地有趣呀~
而他在映在殷宁眼中所见的真姿则是被大量的死气包裹着中间极其微弱的一缕生气、死气中缠绕着点点暗红色光芒的活死人。
龙右瞥了一眼坐在对面,似乎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开了包薯片塞给贺启明的殷宁,后者感觉到视线看过来,彼此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嚼着薯片一头雾水的贺启明放弃思考,低下头专心消灭怀里的薯片,吃的腮帮鼓鼓。
苏玉蹙眉看着他们眼神交流,再结合两人进来的时候从他们身上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心中有了一个不确定的猜测。
……这个人是感染者,但从外形上完全看不出来,也没有尸兄身上的那种腐朽的味道……难道继在剧院天台发现变异植物之后,又出现了变异的尸兄吗?
贺启明敢肯定在场的所有人刚刚都藏着同一件心事。思来想去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他扭头悄悄看看这个,又悄悄看看那个,希望能从他们的表情里读出一二。
但事与愿违,大佬之一的观芒漫不经心地看话本,苏玉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尸王……呃,刚把目光飘到他身上就被发现了,只能灰溜溜地移开目光,装作什么都没干的样子继续嚼薯片。
昏迷中的龙泉云又一次梦到了自己刚穿越过来的那一天。
不断颤抖着的手里沾满了温热的血,面前是瞳孔暗红色、胸口深深插着一把斩骨刀,满脸不可置信的龙竹。
他几乎吓呆了,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呆呆地看着血从插着刀的地方涌出来,很快染红了穿在身上的白衬衫。
迟来的记忆一股脑地涌入脑海,难忍的胀痛感充斥席卷了整个大脑。他痛苦地抱着头蜷缩起身体,眼前浮现出这具身体的记忆:
原主名叫龙泉云,今年十七岁,还在读高中,和他同名同年龄,长相也一模一样。但性格乖戾,不服管教,常常和哥哥吵架。
原主家庭幸福,有一个就读于医学院的哥哥,名叫龙竹,今年二十岁,待他非常的好,宠着他、爱护他,把他照顾的非常好。
就在不久前,他的哥哥外出寻找食物和水,在外面被一只和新闻报道里完全不同、身体腐烂了半边的尸兄抓伤了手臂,硬撑着格外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却在放下东西,嘱咐了原主如果一旦情况不对就带着东西赶快逃、不要管自己之后,打开抽屉拿出绷带准备把自己反锁进房间之际,毫无防备地被短暂离开去厨房拿了一把斩骨刀回来的原主拿刀一下深深捅进心脏。
原主估计也是怕的,但在看到倒在地上瞳孔逐渐向着暗红色过渡的亲哥哥,他脸上的害怕神情一扫而光,一副意料之中的得意表情,发出了毫无良心的嘲笑。
“果然是这样,我就说嘛,新闻里的东西怎么能轻易相信。既然是被尸兄抓伤了,那就肯定会变成尸兄嘛。”
然后龙泉云就穿过来了,原主的嘲讽戛然而止。
头疼一经缓解,他顾不得涌上心头的对原主的愤怒,在龙竹已然冰冷下来、转变为讽刺与自嘲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胸前插着的刀,抖着手一把把龙竹拥进了怀里,一点点擦掉他脸上的泪,泪水湿透了手上黏糊糊的血,反倒抹得他满脸都是;大脑乱成一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往外流、堵也堵不住,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直到龙竹双手的指甲肉眼可见的伸长尖化,瞳孔也完全被猩红血色占据,牙齿也变得尖利,口中痛苦的喘息声一声重过一声,终于暴起,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狠狠掼在地上,渴求新鲜血肉的本能爆发,在他磕得眼冒金星、还没缓过来的劲儿里一口咬上他的脖颈,大口大口地吮吸、吞咽。
没过多久他就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仍然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半点力气也无。龙竹眯着已完全变成暗红色的双眼,居高临下冷冷地注视着他,眼中隐隐能瞧见被压抑的杀意和恨意。之前身上满是鲜血的衣服被丢进了垃圾桶里,胸口深深插着的刀也已经无影无踪。
深夜。
“唔……”
睡梦中脖子忽然传来一阵疼痛,使得梦境破碎。
龙泉云精神恍惚地睁开眼睛,入眼是龙竹放大的、没有任何情绪的脸。
上完药、包扎完,把捏着的消炎药胶囊塞进他嘴里,再灌下一杯温水。由于刚刚转醒、大脑还停留在梦境片段当中,龙泉云显得特别乖巧,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龙竹提醒就自己张口吃药,然后乖乖躺下。
“……睡吧。”
看着龙泉云依言闭上眼睛,呼吸又逐渐趋于平稳,龙竹回头冷冷瞥了一眼上铺睡不着、听到动静偷偷探出头好奇地看过来的贺启明算作警告。
他隐隐觉得这副模样不像是龙泉云刻意伪装出来的。愈相处,这种违和感就愈发明显,所以他暂时放下了杀意。
但又何尝能断定没有另一种可能:捅完他之后几近癫狂的脑子转过弯来了,顿觉愧疚不已于是想用尽一切手段来弥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