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呵……聪明。】

僵持不久，那个声音终于再度响起。还是那样无机质、冷冰冰的机械音，分明是夸奖的词……可贺启明听着却多了几分嘲笑的意味。

于是他反嘲道：‘谢谢赞美。也别太自大了，小瞧别人的智慧，小心吃一肚子亏。’

不管对面是不是主神，总之现在先过完了嘴瘾。他抢在那个声音还没开口之前继续质问：‘怎么，就只知道装哑巴、阴阳怪气和学人说话，连报上名来都不敢吗？你把我的系统藏哪儿去了？’

他本以为他这一连串连珠炮一样的嘲讽式问话会直接把对面激怒，可实际上对方却压根没什么情绪上的变化，等他彻底说完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它正在你的眼前。此番与你对话，不过是借用了它的躯壳，令它原本的意识暂时陷入休眠……尽管着手去改变你口中的“剧情”罢，若你终能将其改变，使其脱离枯燥无味的既定之轨，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先恐吓我一通，又自顾自地说让我放手去改，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何必急于一时？我们仍会再度相见。至于这些问题的答案，自会在之后一一揭晓。】

‘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仍会再度相见？什么叫做自会在之后一一揭晓？

贺启明本能地察觉到好似有一个巨大的谜团正逐渐浮出水面，现今组成它的最表面的阴谋已然悄悄揭开了一个口子，似乎有什么危机正在悄悄地逼近。

他又接连问了好个问题，可脑海中再无声应答，眼前系统的光芒也逐渐黯淡下去，似乎真是像刚刚那个声音所说的那样，陷入了沉眠当中。

‘可恶……’

贺启明咬牙切齿。现在事态明显已经超出了他预想的范畴，最佳的处理办法是立刻找人共享这个秘密，不管什么人心隔肚皮，也不管各自的心里会不会打起各自的小九九——观芒、殷宁、苏玉……只有让这些人都知道了，或许才能有办法处理这个事情。

众人拾柴火焰高，就算到最后肯定会出什么乱子，总也好过他一个人瞎蒙瞎打。

“怎么了？”

注意到贺启明异样的表情，正在铺床的殷宁抬起头出言询问。

只是在整理什物时发了半晌的呆，缘何一抬头便是这副表情？

【噫……！好可怕的表情！】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已经下意识转变成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微笑，经突然苏醒的系统一吓才回过神，耳边响起殷宁的声音，慌忙掩饰似的揉了揉脸，一边继续整理床铺，一边尽可能地像平常一样回答：“没什么没什么！刚刚稍微走了会神而已！”

完全欲盖弥彰，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要是换了平常，他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的。

经他这么大声一嚷嚷，顿时宿舍里其他三个人的目光一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你还好吗？”

刚被从浅眠状态中吓醒的苏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揉了揉眼睛，嗓音里还带着刚睡醒后的沙哑。

“作何高声吵闹。”

这是见苏玉被贺启明一嗓子吵醒，加之回忆前几日所学知识的思路被一下打断，脸色阴沉的龙右。

“欲盖弥彰。”

已经精准推测出了刚刚那道气息的主人的观芒如此评价道，并慢悠悠地把手里的话本翻到下一页。

“当真没事？”

长时间反常的发呆、之前那样……诡异的笑容，再结合现在漏洞百出的掩饰，殷宁已经能断定刚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感到担忧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放出一小缕魔力替贺启明做了个全身检查。

“没事啊？肯定没事，我真的只是稍微走了会儿神，马上就能收拾好了！”

贺启明只感觉身体里忽然腾起一点凉意，转瞬即逝，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心里其实气得就差跳脚。

好你个装神秘的家伙，走了还不忘又特意折回来补给我一句警告！

他早在心里想好了对策，正准备趁殷宁问他第二遍的时候装作难为情的样子开口和他说有些事想单独聊聊、把他约到外面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的时候，那个他以为已经消失了的无机质的声音再度悠悠响起——

【呵……学会守住秘密，亦是揭晓答案的一环。】

【呃……方便问问，你怎么忽然间火气这么大……我是错过了什么精彩局面吗？】

系统弱弱出声，它总有一种错过了十几集连续剧的感觉，分明从贺启明到这个世界开始，无论什么时候它都在听、在看啊……

‘你什么都没错过……’

贺启明深吸一口气，脸上继续维持着憨笑，实际上都快要怒极反笑了。

真是好大一个哑巴亏……偏偏还不能拿那家伙怎么样，只能一边无能狂怒一边咬着牙认了。

从现在开始，那家伙大概率每时每刻都在监视着自己这边的动静，他还真没有那个胆子搞小动作——自己没了或许还能用复活卡，可听他那个口吻，万一真的搞小动作被察觉了，说不定会怎么样……好不容易偏移的剧情，怎么着也不能再给他偏回去！

看来只有……加油吧贺启明——！你任重而道远啊！

他在心中给自己狠狠打气，把满腔怒火全部转化成了之后努力的动力。

这番情绪的起落被系统看在眼里，吓得本就胆小的它更加不敢出声，它自觉好像没有惹到宿主、宿主这会子也没工夫注意它，于是圆滚滚的一团一点一点向外挪，悄悄地滚到了意识的边界避免被殃及池鱼。

“……”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意识也没有被控制过的迹象……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殷宁眉头微蹙，但看贺启明的举动和平常无异，应该不像是受到了什么伤害……只得先走过来把贺启明的活儿接到手里，把人赶去休息。

“我来整理。奔波劳累，快去歇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