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余晟来到了这座墓园，墓园的环境不算好，墓地也是一个紧挨着一个，走到程涵墓碑前的时候，他拍掉了积在程涵墓碑上的灰尘，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跪了下来。

如今这种情形，他没脸再说什么，多说一句也只是帮自己辩解而已，他自知罪无可恕。他愧对程涵，程涵从未阻止过他俩在一起，甚至是一直支持的，两人当时的意向都是为了让程玖高兴，只要相爱，性别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可这个时候，余晟反而想的是，当时要是程涵阻止他们在一起就好了，只要他们从未在一起，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不说别的，起码现在大家应该都还在吧。

他在墓地前跪了很久，但一句话都没说，他只是看着墓碑上程涵两个字，觉得既陌生又熟悉。他把程玖的骨灰盒轻放到了程涵的供台上，他重重的给他们磕了三个头，最后一声他迟迟没有起身，从鼻尖滑下的温热泪，滴滴在冰冷的石地上，后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当时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从前他们三个人的模样……

……

余晟连夜回了a市，他疲惫不堪的坐在末班返程的火车上，火车上的人很少，以至于他对面都没有坐人，倒也给了他一个方便。

他似乎理解了程玖的心情，整个人如同无根的浮萍飘走各处，原本的避风港也坍塌毁于一旦，迷茫，不知归所。

余晟整个人倚靠在椅子上，手里抱着圆盒，摸着冰冷的圆盒，他叹了口气，冷笑了一声。曾经那个有温度的人也曾陪在身边，却从未珍惜过，现在人尸骨都冰冷了，却又无法补偿，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至极。

他闭上双眼，想着程玖的样子，但他的记忆却给他开了个大玩笑，他越是想着某个人，那个人的脸在记忆中就越模糊。余晟惊的睁开了眼，他越是想程玖，就越想不起来，他慌忙地拿出手机，想在里面找到程玖的照片，可他的手机里却没有一张程玖的照片。有些讽刺，在一起这么多年手机里面却没有一张属于那个人的照片。

他恼怒的用手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头，怎么都想不起来，如同那个人的样子随着那个人一起消逝了，曾经那些记忆深刻的场景，却怎么都让余晟想不起程玖的脸。

在这漫长的路程，他和记忆做了很长时间的斗争，翻来覆去的想，可一到关键时刻，那人的脸总是模糊的，最后无力道：“报应来了。”

外面漆黑的夜色，车内微暗的灯光，余晟的样子被倒映在车窗上。他急哭了，两眼赤红，心里如同缺失了一块，整个人如同失了魂，这怕是程玖对他的惩罚。

这一路，他无休无止的想着，如同折磨自己一般，回想那些场景。但一想到曾经的那些，他就越觉得对不起程玖。